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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武俠]从淫贼到侠客(全本)-6

  

第一卷 少年曾轻狂 第028章 剑阁传人

一个月后。

距离嘉陵江的鱼嘴渡口七里路的一个茶亭。

逃过了五拨江湖人士追杀的秦慕楚,就坐在一个角落里闷闷不乐地喝着茶。他能够在这里品着茶,全赖无名神功的再次突破。无名神功的第七层心法,把秦慕楚的经脉再一次拓宽。而与樊火凤的内力合二为一后的合力,亦由量变到了质变。如今的秦慕楚,气息更为绵长,因为经脉拓宽,丹田也可以容纳更多的内力。如果说上次与丁鱼拓展的丹田是一个东海的话,那么现在的丹田就可以称为整个海洋了。从丹田把内力运行到身体各处的速度同样快速无比,真可以用随心所欲来形容。几次追杀,使他的内劲更加运用自如,收发由心,让他能够在危急时刻化险为夷。

追杀秦慕楚的五拨人,真可谓是鱼龙混杂,黑道白道均有。名门正派有之,绿林好汉有之,邪魔歪道有之,英雄小人有之。但值得庆幸的是,这些追杀秦慕楚的人并不团结,不仅如此,见了面后还往往互相大打出手,有的说有杀父之仇,有的说有夺妻之恨。秦慕楚有机可乘,才能够边打边逃,从川中一直逃向川东。

秦慕楚决定在嘉陵江坐船,出长江,穿过三峡,逃回江南去。再怎么说,也应该回去见见师傅了。更何况,他要回绿柳庄去弄清无名神功的秘密。自从与樊火凤合体,无名神功的再一次突变,秦慕楚练到了最高的第七层心法。但是,第七层心法的练成,竟然付出了一个惨痛的代价。这要从十天前的那次采花讲起。

十天前,有一群白道的江湖人士截住了秦慕楚。其中有一位侠女,对秦慕楚不断地漫骂,言词尖酸刻薄,一点侠女风范都没有。第七层心法练成后,秦慕楚体内不会再产生阳气了,所以在逃亡的日子里,他也没有再去采花了。但这次,那位侠女惹恼了他,他拼着被其他人击伤,最后把那位侠女制服带走。他要给她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俗话说:“祸从口出。”这位侠女正是应了这句话。看来,还是少说话为妙。

可是,就在秦慕楚软玉在抱,正要挥剑之时,他却惊骇地发现——他的那把玉剑居然无法挺身而出!他试了几次,最终落荒而逃。只留下那位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的侠女,赤祼裸地与山风做伴。秦慕楚后来还到过一些风月之地去尝试过,但结果还是令他沮丧。想起祖师在无名神功那本书上的遗训,“吾察觉此神功——”,那未完的话是什么呢?于是,他决定回绿柳庄一趟,要向师傅问清楚无名神功的事情。

作为一个男人,居然失去了男人的尊严,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啊。世间男子,宁愿断手断脚,剜眼去耳,也不愿舍弃男人的资本啊。秦慕楚近来常常会在半夜惊醒,一想到自己玉剑不举,就无精打采,万念俱灰。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是上苍给自己的惩罚吗?看来,我们做任何一件事的时候,都应该想想是可为还是不可为。否则,等到后悔时,却追悔莫及了。

不过,秦慕楚还心存一线希望,那就是无名神功。这一切,应该都是无名神功在作怪。所以他才急着想要回到绿柳庄,希冀能够找到解决玉剑不举的方法。实在没办法的话,看来只好出家当和尚了。

“大哥,听说了赤焰庄的公告没有?真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啊。你想想,只要向他们提供那个叫折花公子的淫贼的消息,就可以获得赏金百两。如果能够击杀那淫贼,可以满足任何三个合理的要求。大哥,是任何要求啊。早就听闻赤焰庄的千金樊火凤艳绝武林,要是能够把那淫贼击杀了,岂不是可以抱得美人归?”在秦慕楚不远的一张桌子坐着两个大汉,看其打扮就知是江湖人士,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大个子,在他的对面是个子相对要小一点的灰衣人,应该就是那黑衣人所说的大哥了。

“二弟啊,你就别做梦了你。你也不掂量掂量我们的斤两,你想想,要是那折花公子是一个软柿子,还用天下第一大庄许以如此丰厚的奖赏来通辑他么?你没听说吗?我们川蜀几乎是出尽了武林精英,围剿那淫贼不下十次,结果如何?听说死了五个,伤者无数呢!哼,我们俩算哪根葱啊,还想要赏金,能保住命就算不错了。”灰衣人说道。

黑衣人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说道:“大哥,我只不过是说说罢了,说说罢了。来喝茶,喝茶!……不过,难道就这样放过那淫贼不成?”

灰衣人也呡了一口茶,说道:“听说赤焰庄的庄主樊天正已经放出话来了,他要亲自会一会这个折花公子呢。为了稳妥起见,他还邀请了武当的铁剑道人,少林的本源大师,还有一些退隐多年的前辈出山,誓要诛杀这个淫贼呢。”

黑衣人说道:“看来那个折花公子是在劫难逃了。能够出动如此多的前辈高人,他也应该感到荣幸了。”

秦慕楚早就察看过那两兄弟,发觉他们虽是武林中人,武功却是平平,便放心喝茶。而那两兄弟的谈话,他都一一收入耳内。在十几次突围中,他的确曾经伤人无数,真正杀死的却只有三个而已,说杀了五个,他也不知为何了。实际上,他在出道以来,还很少有杀人举动,但那三个人实在太卑鄙了,让他动了杀机。另外,当他听说那樊天正居然邀请一些前辈高人来对付自己,看来自己的处境危险万分了。喝了茶,还是要赶快回江南为上策。

又是陆陆续续地来了几个人坐下喝茶。

秦慕楚细细察看了一番,却发现都是一些赶路的行人,并不是武林中人。

忽然听到那黑衣人大声地叫道:“大哥!你看,来了位大美人哪!我还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呢。”

黑衣人的话引起了茶亭里所有人的注意,全都脸朝外望去。刚刚有点声响的茶亭先是突然寂然无声,接着是赞叹声一片,个个都蠢蠢欲动起来。但是秦慕楚却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店家,给我一碗茶,喝完我还要坐船呢。”一个极为好听的姑娘的声音说道,这声音就像茶水击打着茶碗发出的清脆而又有力的声响。

店家可能几十年在这茶亭,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姑娘,听了姑娘的话,结结巴巴地说道:“姑娘,很抱歉,我这茶停简陋,已经没有空桌了。你看……”

那姑娘听了,笑道:“没事,我找人一起坐不就行了吗?”

一听那位姑娘要找座位,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出声邀请,但双眼都望向那位姑娘,都巴不得她坐到自己这张桌子上来。只有秦慕楚,低头自顾自地喝着茶。是啊,就算是貌若天仙又如何呢?他忖道:“喝完这碗茶,我就赶紧走,要趁樊天正他们没有到来之前赶回江南去。”

世事偏偏就是如此,想得到的,你想方设法也得不到,不想得到的,却自动地来到你的面前。

所有人都盼着那姑娘来自己这桌坐,可那姑娘偏偏就选到对她毫不在意的秦慕楚那桌。她走到秦慕楚桌前,微微施了一礼,说道:“这位公子,我可以坐下么?”

秦慕楚大吃一惊,因为他居然没有察觉到这位姑娘是何时走近他的。可以断定,这姑娘绝对不简单,该是一个武林高手呢。他不得不抬头打量起这位姑娘来。说这位姑娘美若天仙绝不是夸张之言。只见她,头上的黑发挽起一个高高的发髺,中间插着一根紫色的簪子,形状像一把剑,有白玉般光泽流动的瓜子脸,妩媚的大眼睛,高隆的鼻子,丰满的红唇,成熟而高挑的身材,裹在一袭淡紫色的长纱裙里。纤纤玉指的左手还握着一把古朴的剑。这位姑娘,跟他见过的丁鱼,樊火凤亦不遑多让。难道是武林七美之一?

紫衣姑娘也不等秦慕楚出声,自己便坐了下来。只见她浅笑一下,对秦慕楚抱拳说道:“小女子姬月眉,请问公子尊姓大名。”别的女子,再怎么样也不会率先自报姓名,还向一个陌生男子询问姓名。可是姬月眉做来,却没有一丝让人感到不适,倒是觉得她理应如此。

“姬月眉?”秦慕楚想了一下,才醒悟:“果然是武林七美之一,紫剑阁的姬月眉。”

周围的人,眼露不同的神情望向秦慕楚,有的是嫉妒,有的是无奈,有的是失望……而姑娘的芳名是什么,对他们好像没什么影响。倒是那灰衣人听了,吃了一惊:“武林七美之一的姬月眉?紫剑阁——那个神秘的剑中圣地的姬月眉?”

秦慕楚不但对于姬月眉的出现感到吃惊,让他疑惑的是,她来这里干什么?是无意中路过这里,还是为了秦慕楚他而来的?她是一个人前来,还是有后援?

而就在这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充斥着秦慕楚的身体……

秦慕楚本来打算喝完茶就离开茶亭,但他很快就发觉自己的体内有一股阳气莫名地升起,一种久违了的冲动渐渐涌上心头,而他的玉剑亦有龙抬头的迹象!秦慕楚的这一发现,让他内心兴奋不已,原来自己的男人的尊严并没有消失,而是隐藏了,需要诱发罢了。只是,这个诱因是什么呢?为何其她女子无法唤醒自己的欲望,而这个来自剑中圣地的姬月眉却能够呢?

秦慕楚百思不得其解,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不论如何,他要捉住这个机会!对,绝对不能放过这位能唤起自己的男人尊严的女子。可是要怎么办呢?霸王硬上弓?不过,既然她能够毫无声息地接近自己,武功定然不弱。还是用药激发她的欲望?让她顺从自己?但不管如何,如果继续采用这些采花贼的手段,像她这样的姑娘,一定会离开自己的。

“不,我不能再耍弄淫贼手段了,我要真正掳获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看来上苍还是怜悯我的,要不,为何让我失去男人的尊严,却又把一位能唤醒我男人尊严的姑娘送到我的面前呢?我在这里向上苍发誓:如果我能够与这位姑娘比翼双飞,我一定和她双双退出江湖,去过神仙眷侣的逍遥日子,不再踏足江湖。”

岂不知,当秦慕楚在心里不断盘算时,姬月眉的内心亦是翻腾不已。她正是为了淫贼折花公子而来!

樊火凤是她的闺中好友,只不过很少人知道而已。这次樊天正向她父亲求助,她愤恨不已,便自告奋勇前来相助。其父姬无剑知道自己女儿的实力,考虑再三才让她前来。

的确,姬月眉天资聪明,自小便对剑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欢,不单如此,她还肯下苦功练剑。紫剑阁的紫阳剑法共分九层,而姬月眉已经练成六层,而姬无剑自己也才刚刚练到第八层而已。凭着六层的紫阳剑法,姬月眉只要不碰见一些隐世的前辈高手,在江湖定然可以来去自如了。只是她年纪轻轻,缺乏江湖经验,这一点正是姬无剑所担心的。

不过,不经历风雨,如何能见到彩虹呢?

姬月眉是第一位到达赤焰庄的。她听完樊火凤的遭遇后,内心十分愤怒,当下便要去找折花公子算帐。可是当樊火凤说出赤焰庄曾悬赏缉杀折花公子,江湖中人人聚而歼之却让折花公子屡次逃脱后,姬月眉冷静了下来。她本身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相反,由于修练紫阳剑法,让姬月眉成了一位沉着冷静的姑娘。因为一位剑术高手,对敌时必然要非常冷静,这样才不会受制于人。更何况,一个心浮气躁之人,又怎能提高自己的剑术呢?

折花公子的逃匿功夫是极为了得的,但还是被赤焰庄探得折花公子在嘉陵江鱼嘴渡口一带出现。如今庄里邀请的前辈高人未至,一般的人根本就用不上。而赤焰庄又不屑与江湖上那些人为伍。不为别的,就单单为了庄里的悬赏公告,赤焰庄也宁愿是本庄亲手把折花公子缉杀。樊天正又担心折花公子会突然藏匿起来,到时就再也无法找到他了。于是他想找人稳住折花公子,但找谁去呢?就在他为难的时候,姬月眉站了出来,自告奋勇前去稳住折花公子。

其实,这是樊天正早就设计好的。姬月眉作为紫剑阁的传人,无论是为了她的闺中好友樊火凤,还是为了江湖道义,她都会积极参与其中。派人去稳住折花公子,樊天正心里早就决定让姬月眉去。男子去是不妥的,很容易引起折花公子的怀疑。最好是女子去,对于一个淫贼来说,是不会对女子有什么戒心的。不过女子要符合两个条件,一是貌美,如果是东施一个,折花公子不逃得更快?二是要武功高强,这样,即使在折花公子用强时,也能够抵抗,再不济,也能发出信号,等待援兵。当然,目前的援兵不是高手,但人多的话,折花公子也还是有所忌惮的。姬月眉这两个条件都符合,自然是非她莫属。樊天正老奸巨滑,他不明着叫姬月眉去,却让姬月眉自己提出来。

樊天正还有一个私心,他本来是邀请姬无剑前来的,却见姬无剑只是派了他女儿来,心中甚是不满,认为是姬无剑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这次姬月眉自告奋勇去缠住折花公子,如果一不小心被折花公子采去,自是再好不过。到时,自己的女儿被淫贼糟蹋,看姬无剑是否还能按耐得住。

姬月眉一接到赤焰庄的线报,得知折花公子正在嘉陵江的一个渡口附近就赶了过来。她先入为主,认为一个淫贼一定长得獐头鼠目,淫邪无比,令人厌恶的。当姬月眉赶到茶亭时,她终于看到了折花公子,可是这位折花公子长得并不难看,确切地说,长得还很英俊。眼神也没有一丝的淫邪,反而露出淡淡的忧郁。总之,不管姬月眉怎么看,都看不出这样一个剑眉星目的书生会是江湖中人人得而诛之的淫贼折花公子。本来,秦慕楚的双眼一直都是透露着一股邪气的,但这次与樊火凤交媾后,随着他的玉剑不举,脸上的邪气也几乎消失了。

而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她竟然看不出折花公子的武功的深浅!这对于紫阳剑法练到第六层的姬月眉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打击。看不出对方武功的深浅,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对方的武功高过自己。

秦慕楚下定决心后,知道当下不能报以真名,便笑答道:“不才燕归来,见过姬姑娘。”殊不知,姬月眉早就知道他的底细了。姬月眉也不拆穿他的谎言,浅笑道:“原来是燕公子。‘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看来,公子的人生似乎并不是很顺利,好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不过,公子倒是至今还没失去信心和希望呢。”

“哦?”秦慕楚心里一惊,他之所以想到用“燕归来”这个名字,正是想到自己的经历如同‘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一样。他非常惊讶姬月眉能够猜到自己内心的想法。

姬月眉继续笑答道:“不是吗?落花想安然留在枝头,却无奈风雨来袭,黯然飘逝。燕子归来,怎么看都似曾相识,应能再续旧缘吧。”

秦慕楚听了,心里更是讶异。没想到姬月眉的见解,竟然和自己的看法是如此的相似。知音,真是知音啊。古语云:“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正所谓,万两黄金易得,知己一个难求。更何况,一个红颜知己更是可遇不可求。于是,秦慕楚更加坚定自己要与姬月眉比翼双飞的想法。

秦慕楚笑道:“姬姑娘真是蕙质兰心,学识渊博之人哪。归来自叹不如,自叹不如啊。”

“让公子见笑了,小女子愧不敢当。”姬月眉显然很开心,尽开笑靥,宛如一朵绽放的玫瑰花,娇媚无比。秦慕楚一时竟然看呆了。

一直用艳羡,嫉妒,无奈的目光盯着姬月眉和秦慕楚的茶客们,亦一时仿佛被定格了一般。有的人端茶送入口却忘了吞咽,任由茶水从嘴角溢出弄湿了自己的衣裳;有的人刚端起茶碗,看到姬月眉的笑靥,一激动,茶碗拿捏不住就掉落茶桌或是地上,茶水洒得四处都是;有的人眼睛睁得滚圆滚圆的,眼珠都快掉了出来……

姬月眉见折花公子呆呆地望着自己,心里没来由地一颤,双颊微红。她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反应,不由一惊,心里却暗暗责怪自己,忖道:“我这是怎么了?他可是淫贼啊!一个糟蹋女人的恶人啊!为什么我听到他的赞美,竟然会感到高兴呢?不,我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对!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淫贼,要不是樊伯伯一再叮嘱,我如今就要拔剑杀,杀了他。”

姬月眉连忙收起笑脸,面无表情,平静地唤道:“燕公子,燕公子,燕公子!”秦慕楚听到姬月眉的叫唤,才猛然清醒过来,略显慌乱地答道:“哦!不好意思,让姑娘见笑了。”

姬月眉突然想道:“自己是来稳住折花公子的,如果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不知这淫贼会不会突然溜走呢?但是如果这淫——这恶贼要对我无礼,我该如何呢?”

姬月眉总觉得叫“淫贼”很是难堪,于是她把折花公子改称为“恶贼”。可是,到底是觉得自己叫得难堪而不叫“淫贼”,还是根本不愿相信对面的男子就是折花公子,是淫贼呢?这恐怕只有姬月眉自己心里才清楚,又或许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弄明白为何会这样,她只是突然觉得,当自己叫他“恶贼”时,心里竟然舒服了不少。

“这恶贼不会对我无礼吧。”姬月眉心里暗道:“就算他要用强,哼!就算武功不如你,一百八十招内你也休想把我制住,等到援手来了,就更不用怕你了。”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姬月眉是不会叫援手的,这样会让折花公子再次逃脱。不过,她相信折花公子是不会对她用强的,没有什么理由,纯粹是女人的一种直觉。

有时,女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女人都有直觉。(有没得罪MM?见谅!)

姬月眉微微一笑,轻启红唇,问道:“不知燕公子要往何处去呢?哦,小女子只是随口问问,公子不便回答就算了。”

秦慕楚虽然想跟在姬月眉身边,以掳获美人心,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但是他依然决定先回绿柳庄一趟。于是他也微微一笑,说道:“姑娘言重了,也没什么不便之处。归来只是想坐船直下江南罢了。”

姬月眉双眼一亮,笑道:“那敢情是太巧了,小女子也正要下江南,正愁没伴呢。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可与小女子同伴而行?”

秦慕楚正愁要与姬月眉分离,听了她的话,心中狂喜,乐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第一卷 少年曾轻狂 第029章 惺惺相惜

在茶亭里所有艳羡到可以杀死人的目光下,秦慕楚与姬月眉并肩向嘉陵江的鱼嘴渡口行去。

鱼嘴渡口并不是很大,只有一去一回两艘小船。这时,船上已经有了不少客人,有两个乘船的客人因为唯一的座位而争吵起来,其他船客也不劝架,还在帮腔起哄。唯有船家有一句没一句地劝着。

“哇!快看!”不知谁喊了一声,指着渡口的来路叫道:“好漂亮啊!”

于是众人都向岸上望去,果然,来路走来一对青年男女,男的英俊,女的貌美。好一对金童玉女!船客们也不起哄了,就连两个争吵的人也停止了争吵,不约而同地望着那对男女。

这对青年男女正是秦慕楚与姬月眉。行到船前,姬月眉轻启红唇,问道:“船家,我们要坐船,还有位吗?”声音如同婉转的黄鹂在鸣叫。

船家在嘉陵江上行船十几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姑娘,心中不由一慌,回答起来不禁吞吞吐吐的,说道:“姑娘,呃,不瞒姑娘,那个,船上已经没,没有座位了。如果姑娘不嫌站着累的话,那,那就上来吧。”不待船家说完,船客们便纷纷说道:“怎么能让姑娘站着呢?”那两个争座位的船客也不争了,反而不约而同地说道:“姑娘,这里还有一个座位,就请姑娘入座吧。”

姬月眉笑着瞄了秦慕楚一眼,也不说话,便轻轻地踏过船弦,径自走到船尾立着,然后说道:“小女子岂敢造次,就站在船尾行了。”秦慕楚苦笑一声,亦穿过船舱,站在姬月眉身旁。那两个船客这时也突然让起座来,最后竟然两人都没有坐,任那个位子空着。

客船沿着江水一路南下。秦慕楚与姬月眉均是练武之人,立在船尾,什么都不用扶,便如磐石一样纹丝不动。船舱里的客人都在纷纷议论他们俩,他们也不计较,就在船尾边望江景边闲聊起来。

客船是只走嘉陵江的,所以出了长江以后,便在渝北转乘大船,才能继续随江东行。客船上的人到了渝北,都下了船,然后各奔东西了。

秦慕楚与姬月眉在渝北等到的是一艘客货两运的大船。这船最开始在成都出发,终点站是江苏镇江,真可称得上是长途客运船了。到了渝北,客人上上下下,货物也进进出出。其实不单在渝北,沿途的一些重要城镇,客运船都要停靠,一是船员自己的补给,二是有客人上下船,三是卖出一些当地缺少的货物,再进一些当地便宜的货物,到了下了站,又可变卖。所以,一艘客运船在长江航行一个来回,几千两银子可是唾手可得。

秦慕楚花了不小的一笔钱,才弄到了两间舱房。一上船,秦慕楚便发现有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在注意着姬月眉。瞧他那邪气十足的眼神和口水直流的淫笑,不用说,一定是一个采花贼。本来,作为同行,秦慕楚是不会去理睬的。但是,这个同行竟然盯上了姬月眉,秦慕楚就不得不留意他了。秦慕楚想到自己才是采花的老祖宗,便轻轻一笑,进了自己的房间。更何况,姬月眉身为剑阁传人,岂能轻易就范。

欧阳灵在长江一带小有名气,人称“玉面蜂”。采花三年,也只是在长江一带上窜下跳。但其功夫却也不凡,凭着他出色的水性,曾经九次逃出官府的围捕。这也是他只在长江流域采花的原因,长江一带水系发达,利于逃走。如果他离开长江去采花,就成了没水的鱼儿,任人宰割了。

几个月前,欧阳灵听到了有关同行折花公子的事情。折花公子作为采花一行的新人,居然第一次便把武林七美之一的顾影给采了,并且在武林前辈顾家庄庄主顾昌虎,“铁水掌乾坤”薛大山,武林新秀赵一翔等人的包围中轻松逃逸。然后关于折花公子的消息一路传来,一直到赤焰庄发出通谍。欧阳灵心里简直就把这个采花新秀当成了自己崇拜的人,心里想着要是自己也能如此采遍武林,把武林中人弄得晕头转向,那是何等快哉。但是他也十分恨折花公子,因为折花公子的横空出世,导致江湖及官府反淫贼力度和声势前所未有地壮大,就连百姓之间也开始了防范淫贼的行动。这些都让欧阳灵这只“玉面蜂”难以轻松采花,甚至不敢轻易露面了。有时欧阳灵盯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只能望女兴叹,吟着“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心里却痒得有如万千蚂蚁在爬,偏偏就是不敢出手。

今天可是机会来了!

欧阳灵没有固定的房子,因为他把长江来来往往的船只当作了自己停歇的处所。这也是官府难以捕捉他的一个原因。一来二往,欧阳灵和这些客船的船家,船员都混熟了。那些人也只认为他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只要有钱,也没有管他待在船上多久。就算是欧阳灵一辈子住在船上,船家们也乐意之极。他也在船上采过花,不过做得很是隐密,没有被发现。

今天欧阳灵正愁时间不知如何打发,便见到一对青年男女走上船来。一看到那位年轻姑娘,欧阳灵的眼睛便再也挪不开了。这位姑娘美貌之至,让他惊为天人。当她不笑的时候,她就宛如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让看到她的男人都心境平和;当她向那青年露出轻微的笑靥时,她一下子成了美艳无比的尤物,让看到她的男人热血沸腾。欧阳灵真恨不得立马就把那姑娘拥入怀中,肆意蹂躏个够。

当然,欧阳灵也不是一个只用下半身思考的人,他能逍遥到现在,也不是一时的运气。他强压着自己的欲火,仔细地观察着那对男女。那姑娘一脸英气,白皙修长的手中握着一把古剑,原来是江湖中人。她的武功也定然不弱,就连欧阳灵也看不出她的深浅。不过,采花并不是一定要武功高强的,采花还有许多方法,这一点欧阳灵倒也不担心。另外那个青年他也观察过了,文弱书生一个,有功夫想来也不会好到哪去。欧阳灵相信自己的眼睛。

采花第一招,下药。秦慕楚与姬月眉在饭厅吃晚饭时,欧阳灵自告奋勇提出要帮船上的伙计上菜,伙计们也与他混熟了,不疑有他,就让他端菜上酒了。他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把秦慕楚他们点的菊花茶和饭菜送到桌上。秦慕楚对欧阳灵微微一笑,也不指出他的身份,任他离去。饭菜里自然没有药,菊花茶里也没有。只有两只茶杯口上有“神仙倒”的强劲迷药。“神仙倒”这种迷药不单可以令喝到的人立即倒下,亦可令喝下的人定时倒下。欧阳灵抹在杯口的“神仙倒”就是他们吃饭后两个时辰才发作的,到那时……秦慕楚拿过姬月眉的茶杯,转了几圈,倒上茶递给她。自己的茶杯,秦慕楚也如法炮制。站在柜台边的欧阳灵恨得咬牙切齿,心里不停地诅咒着那美貌姑娘对面的男子。别人可能无法察觉秦慕楚把茶杯转几圈有什么意义,可是欧阳灵却看得真切,秦慕楚居然把杯口的“神仙倒”抹得一干二净!欧阳灵咬牙切齿的表情,秦慕楚尽收眼底,他在心里冷哼道:“跟我玩,你还差得远呢。”

采花第二招,吹烟。欧阳灵早就探好了那美貌姑娘休息的房间。半夜二更时分,他蹑手蹑脚地闪到了那姑娘的房间门口,掏出一支精致的铜管,从门缝里缓缓吹烟进去。这种迷烟名叫“鬼见愁”,顾名思义,连鬼见了也愁的迷烟,亦是无色无味,让人防不胜防,自然是十分厉害的。想到那美艳的尤物就躺在房里,心里就欲火焚身。就在他幻想连连时,那只铜管由里往外传来一阵劲风,迷烟倒吹入欧阳灵的口里,欧阳灵来不及反应,便把“鬼见愁”吞下了自己的肚子。“鬼见愁”可是连欧阳灵也没有解药的,唯有睡足三个时辰才会醒转。欧阳灵也来不及思索究竟怎么一回事,那“鬼见愁”怎么会倒吹入自己口里。他唯一趁还没晕倒之前,迅速地离开了姬月眉的房门,就在他自己的房门前,他终于倒下……第二天,欧阳灵才发现,原来那美貌姑娘睡的房间出来的竟是那个文弱书生,而原本是那书生睡的房间里却出来那位美貌姑娘!他恍然大悟,心中更恨那位青年男子了。

采花第三招,用强。本来用强是指对采花对像来个霸王硬上弓。但这次欧阳灵决定把用强这招用在那位屡破他的采花招术的青年男子身上。他暗暗觉得,要想采得美人,就必须先把那书生给除了。本来他是极少杀人的,特别是为了采花而杀人,可以说他还没有先例。可这次因为那位姑娘太美了,为了她,杀个人也无所谓。

欧阳灵盯着秦慕楚有两个时辰了,可是秦慕楚还是站在船尾的甲板上望着沿江的壮观景色。最为壮观的三峡景色,秦慕楚并未得见,因为经过三峡的时辰是昨天晚上的四更左右,当时把“鬼见愁”倒吹给欧阳灵后,他便睡去了。因而他错过了三峡的奇险风景,当然,即使他没睡,他也欣赏不到,因为那时可是深夜啊。

如今三峡已过,放眼望去,江水可谓是一马平川。李白曾经亲历过这种景致,写下了千古传诵的名句:“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杜甫也曾有过“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好句。但细究起来,李白是行船流览,是动;而杜甫的则是停船细看,是静。如今,诗人已逝,而江水依旧涛涛……秦慕楚悲叹时光易逝,毫不留情,心里不免伤感,便决定回房休息。

就在秦慕楚推开房门的一刹那,他猛然察觉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秦慕楚正要反击,心里一动,假装不知,被后面的劲风点住了穴道。紧接着,后面的人一把将秦慕楚推进屋里,然后迅速地把房门关了起来。秦慕楚被推得差点摔倒,船仓的房间小,往前一冲就到了窗边,靠着窗框站住了,后面的人把他转过身来,那人果然是欧阳灵!

欧阳灵也算是了得,他深知当一个人正好做些事情时,心神会有所松懈,这时便有机可乘了。当然,这只是适合与之实力相当之辈,如果对方的实力大大高于自己,那吃亏的还是自己。欧阳灵趁那位青年推门之际,轻松地把他制住,心中窃喜不已,暗道:“只要把他除了,那美女还不是手到擒来?”

欧阳灵对着秦慕楚轻蔑一笑,说道:“小子,没想到你武功平平,却两次破坏了我的好事。更想不到,你这样一个草包,却带着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嘿嘿,我玉面蜂采花无数,像这样的尤物,还是首次见到呢。不过,很快就能一亲芳泽了,那滋味,想来定是要多销魂就有多销魂哪!”

秦慕楚心里暗笑,原来,他早就察觉到是早前的采花贼来袭,于是运功于背后穴道,所以那欧阳灵点了他的肩井穴,却如同给他搔痒,一点用处也没有。他假装被点中,随后欧阳灵点的麻穴,哑穴,其实都没有起到作用。听了欧阳灵的话,他心里忖道:“哼!就凭你那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岂能制住我?且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然后,两只眼睛先是装出害怕的神情,接着又一副愤怒的神情。要知道,点中麻穴后,人的全身肌肉都动弹不得,但是眼珠还是能动的。

欧阳灵很满意对方的表现,充满怜悯地看了看秦慕楚,坏笑道:“当然,至于你嘛,嘿嘿,你不用怕,我这人最怕杀生的,我不会杀你。但是留你在此总是不好,嗯,该怎么处置你呢?我想想,对了!不如你就下长江去游游水,摸摸鱼吧。”说着,欧阳灵瞟了一眼窗外滔滔不绝的江水,上前一把捉住秦慕楚,却发现秦慕楚望向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没有恐惧,也没有哀求,像是……嘲弄,对,是嘲弄。然后,欧阳灵看到被他制住的那个本应该害怕的青年笑了。他居然笑了!欧阳灵分明点的是他的麻穴,而不是笑穴。他不应该笑的,难道……欧阳灵一惊,就要往后退。可是来不及了,欧阳灵的手刚离开秦慕楚的身子,秦慕楚的手却伸了过来,一把点住了欧阳灵的麻穴和哑穴。

欧阳灵的眼睛里分明写着惊讶与恐慌!

秦慕楚轻蔑一笑——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刚刚轻蔑一笑的人,如今成为了阶下囚,而曾经的阶下囚,却可以轻蔑一笑了。秦慕楚拍了拍欧阳灵的肩膀,说道:“这位老兄,作为一位采花者,眼力可是很重要的。即使有花开了,也不是说想采就采的,你要学会观察,看准哪朵花可采,哪朵花应采。你看上我的同伴,算是你的不幸喽。”他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正愁不知该如何来处置你,不过,你刚才的建议很不错。我也不杀你,不把你交给官府。你就去长江里游水摸鱼吧!至于你能否生还,就看你的造化了。”

这时,房外响起了敲门声,响起了姬月眉的声音:“燕公子,你在房里吗?快到吃饭的时辰了吧?”

秦慕楚听了,连忙答道:“哦,是姬姑娘啊,好像是的。你等下,我这就与你去用膳。”说完,却捉起欧阳灵往窗口外抛去。欧阳灵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扑通一声,掉进了江水里,溅起了一抹水花……

秦慕楚整了整衣服和袖子,才把门开了。姬月眉有意无意地望了望房内,说道:“刚才好像听到燕公子房里有人在说话呢。是否房内还另有其人啊?”秦慕楚哈哈一笑,说道:“我房里哪还有什么人!哦!你说刚才呀?我见房里有一大老鼠,抓住它大骂一顿,然后把它丢进江里去了。”

姬月眉听了,笑道:“难道燕公子亦学那酷吏张汤,对着一只老鼠进行了审理定夺,最后把它就地正法了?”

秦慕楚答道:“姬姑娘说笑了,在下可是没有张汤的本事。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率性而为之罢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去吃饭了。”说着,便引着姬月眉向饭厅走去。

姬月眉何许人也?再怎么说,她也是紫剑阁的传人,并且紫阳剑法已经练到了第六层,可见其资质聪颖,武功不凡。其实,从刚上船开始,她就注意到欧阳灵了。欧阳灵在饭厅里的茶杯放“神仙倒”迷药,秦慕楚又把杯里的药擦拭一遍,到后来欧阳灵使用“鬼见愁”反被秦慕楚吹进自己体内,以及这次房间里的声响,姬月眉她全部都知道。她只不过装作不知,任秦慕楚与欧阳灵相斗。

让姬月眉感到意外的是,这个折花公子竟然屡次帮助自己,使自己免招污辱。“难道他是想亲自……哼!如果真敢如此,我定要他好看。到时也顾不了樊伯伯交待的任务了。”她在心里冷哼道。

船行至九江,却要停靠一天一夜,进行船只的补给。秦慕楚决定改走陆路,询问姬月眉的去向。姬月眉自然是跟定了他,当即便表示还可以结伴同行。秦慕楚也同样欢喜之极。

半个月后,两人到了浙江衢州。衢州南接福建,西连江西,北邻 安徽,省内与杭州、金华、丽水三市相衔。衢州市是浙西的交通枢纽和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素有‘四省通衢、五路总头‘之称,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秦慕楚与姬月眉两人寻了一间客栈,要了两间上好客房,打算在此停留几天。

一路上,秦慕楚与姬月眉两人相伴而行,彼此都对对方了解更为深入了,最后竟然都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来。

姬月眉先入为主,认定折花公子是个淫贼,所以内心可以说对他是极其厌恶,或者可以说是愤恨。但是两人从蜀国一直到江浙,她从未见到折花公子有任何的采花动作。哪怕那淫贼有丝毫的动作,姬月眉便可趁机为民除害了。可是这家伙一直以来都中规中矩,就连行走在街上,他也做到目不斜视。非但如此,他一路上还常常做出一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事来。

在九江的街上,有一个乞丐模样的少年趁折花公子不注意,摸了他的钱袋撒腿就跑。姬月眉本来立即就要动手擒那小偷的,却被折花公子阻住了。他不急不慢地缀在乞丐少年后面,一直跟到一间破庙里,发现那小偷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病重的妹妹……也不知折花公子用了什么手段,只见他进了一家绸缎庄一盏茶的功夫,那绸缎庄的掌柜便亲自迎了出来,把那乞丐少年兄妹俩接进庄里收养了。

过了鄱阳湖不远,只因为一个小山贼不听老母亲的说教,反而打伤母亲扬长而去,折花公子一怒杀上山寨,把寨子里的山贼打得鸡飞狗跳。最后把那欺母的小山贼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让他归家侍奉老母亲去了。

在景德镇,姬月眉无意中说出自己的父亲喜欢品茶,折花公子便买了一套上等瓷器的茶具送给她。一路上还是他替姬月眉拿着呢。

……

这样的一个人是人神共愤的采花淫贼吗?他在姬月眉身边做出的每一件事情,都在动摇着姬月眉坚定的内心。

姬月眉暗下决定,打算今晚吃饭时,向折花公子坦白一切。

秦慕楚本以为姬月眉出身武林圣地紫剑阁,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小姐脾气定然让人难以接受,就像之前那个恨之入骨的丁鱼一样。但这一路上姬月眉所表现出来的平易近人,谦虚谨慎,都让秦慕楚大吃一惊。

两人在九江刚下船不久,秦慕楚在街上被一乞丐般的少年行窃。秦慕楚看到逃奔的乞丐少年,不由又想起自己的流浪儿生涯。所以他阻止了姬月眉上前去擒拿,而是一直跟踪到破庙。没想到姬月眉这样的千金小姐,居然不怕病重而又脏乱的小妹妹,亲手为那小妹梳洗一新。他才把这兄妹俩交给绿柳庄的绸缎铺收养。

……

秦慕楚已从单纯的生理需要,上升到内心需要的高度。他暗下决定,今晚吃饭时,打算向姬月眉表白自己对她的感情。

第一卷 少年曾轻狂 第030章 日落星沉

东升客栈处在衢州主街的十字路口西北方向。这家客栈是老字号了,南来北往的客商,是没有几个不知道东升客栈的。而过往的文人骚客,特别是进京赶考的书生,更是印象深刻。他们只要进了衢州,就一定要入住东升客栈。原因无他,只不过是因为客栈的名字叫东升,取日渐高升之意。

日幕开始降落,西天还残留着点点霞晕,东方已经升起了几颗星星。大地上陆陆续续地升起了袅袅炊烟……

秦慕楚与姬月眉一起找了张临窗的桌子,准备吃晚饭。窗外是北大街,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两人往那一坐,周围便响起了一阵赞叹声。好一对金童玉女!

店小二走了过来,问道:“不知两位客官需要什么?请尽管吩咐!”眼珠却定在了姬月眉的脸上。

姬月眉也不在意,她把询问的目光投向秦慕楚。一路上的吃住都是秦慕楚做主,姬月眉没出过远门,自然无法作主了。不过这一路行来,姬月眉却学到了出门在外的许多经验。

店小二见了姬月眉的眼光,才醒转过来,连忙转过身子,笑脸对着真正的老板。

秦慕楚见店小二把注意力都放在姬月眉身上了,也不生气,因为他早已司空见惯了。他轻微地苦笑一下,对小二说道:“给我来一斤上好的竹叶青,来一份清蒸鲈鱼,水煮牛肉,凉拌金丝瓜……”

店小二听了,又重复了秦慕楚点的酒菜,然后叫他们稍等,便到柜台报菜单去了。

自从发现自己玉剑不举,秦慕楚沮丧之下,便爱上了喝酒。而竹叶青成了他的最爱。竹叶青酒久富盛名,是以黄酒加竹叶合酿而成的配制酒。梁简文帝萧纲有“兰羞荐俎,竹酒澄芳”的诗句,北周文学家庾信在《春日离合二首》诗中有:“三春竹叶酒,一曲昆鸡弦”的佳句。其酒质甘醇,清雅芳香。

清蒸鲈鱼是姬月眉喜欢的菜肴,水煮牛肉是秦慕楚喜欢吃的。姬月眉与秦慕楚结伴同行,自然是清楚对方的一些喜好的。

可是,“凉拌金丝瓜是什么菜呢?”姬月眉疑问道。

秦慕楚听了,笑着答道:“金丝瓜乃是江南的一种蔬菜,状似南瓜,却比南瓜小得多,嗯,只比饭碗大一点,其表皮却比南瓜要红艳多了。”

姬月眉听了,还是不解,说道:“那不就是小南瓜一个?不管怎么凉拌那味道也差不了多少吧?”

这时,店小二先上了竹叶青。秦慕楚自己倒了一杯,举杯仰头便全数入喉吞咽下肚,一脸的陶醉。姬月眉早就习惯了秦慕楚喝酒的表情,并且还觉得他这时陶醉的神情十分耐看。那一种自在,洒脱,还有淡淡的伤感,都一一表露无遗。

秦慕楚又倒了一杯竹叶青,却没有喝,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你想错了,金丝瓜虽然形似南瓜,但其做法,吃法,口味等都是不同的。”秦慕楚停了下来,又把杯里的酒倒入喉咙,放了空杯,才继续说道:“这金丝瓜,你剖开两半后,去了里面的瓜子瓜瓤,然后就整块放入清水里煮,到煮烂煮透为止。然后捞出置入冷水里,用手一层层地撕扯瓜肉,瓜肉这时成了一条条细细的透明金丝,大小如细米粉。滤水后,把金丝装入盘里,浇上香油和一些葱蒜辣椒酱等调料拌匀,便成了。这凉拌金瓜丝,吃起来最是清爽,口感非常好。等下你尝了就知道了。”说完便要拿酒壶倒酒。

姬月眉却手快,先一步拿起酒壶,给秦慕楚倒了一杯。秦慕楚也不客气,任她倒。其实姬月眉一路上常常帮秦慕楚倒酒。对于初次出远门的姬月眉来说,秦慕楚倒显得是一个生活经验丰富,见识渊博的人了。姬月眉除了武功,什么也不懂,什么都要问秦慕楚。而秦慕楚却仿佛什么都懂,什么都能说上三天三夜似的。所以姬月眉佩服之余,便在秦慕楚谈论时帮他斟茶倒酒了。

这时,他们点的菜也陆续上齐了。两人各取所需,倒也吃得其乐融融。凉拌金丝瓜这个菜,有八成是姬月眉吃的。她吃起来,简直是嘴都停不了,嘴里还一直叫着好吃!周围的食客越来越少,环境也安静了许多。但是秦慕楚他们都没有觉察到,因为两个人心里都有话要跟对方说。

酒足饭饱后,两个稍微沉默了一阵。

“姬姑娘!”“燕公子!”

两个人同时叫道。

“什么事?”又是两个人同时问道。

两个人突然都笑了。

秦慕楚询问道:“那,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姬月眉默想了一会,吸了口气,缓缓地说道:“那就我先说吧。其实,我……我……其实我是……”说了半天,可她就没有说出口。

这时,旁边突然响起一阵笑声,“哈哈哈哈,老夫没有打搅两位的兴致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秦慕楚与姬月眉心里一惊!

秦慕楚惊的是,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赤焰庄的庄主樊天正!正是秦慕楚的死对头一个!上次是因为在峨眉山下,有峨眉的卖茶老妪在,所以吓走了樊天正,救了秦慕楚一次。而这次秦慕楚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看来,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了。不过,自从神功再一次提升后,秦慕楚相信自己有实力一搏了。至不济,逃匿还是有把握的。“可是,姬姑娘她怎么办?”秦慕楚想道,“对了!她是紫剑阁的人,他们自然不会伤害她的。只是,就要与她分别了。”

姬月眉也是一惊,樊伯伯没有通知她一声,就赶到这里来了,并且他还主动出来与折花公子打招呼。姬月眉想道:“难道说……樊伯伯约齐了那些武林前辈?那折花公子看来今晚是在劫难逃了。”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却高兴不起来呢?我本来应该高兴的呀!我完成了樊伯伯交给我的任务。而伤害了火凤姐的淫贼就要伏法了,我却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姬月眉心里有如起风的大海,波滔汹涌,上下起伏不定。

又一个声音响起:“秦慕楚!你这个淫贼!两次都让你逃脱了,这次看你怎么逃走!”“铁手掌乾坤”薛大山!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犯下累累罪行,还是束手就擒,跟我们回赤焰庄吧。”本源大师!秦慕楚在顾家庄曾经见过。不用说,在本源大师旁边的那位背着剑的道士便是铁剑道人了!不过铁剑道人却是一声也没吭,用冷冰冰的目光看着秦慕楚。

“秦慕楚!原来他的真名叫做秦慕楚!”姬月眉心里叫道。她在赤焰庄里,也只是听到折花公子的名号,却不知其姓名。

秦慕楚这时也不理樊天正他们,他转过脸面对着姬月眉,沉声地说道:“姬姑娘,在下瞒你多时,实在是不该。其实,在下原名叫秦慕楚,正是江湖中臭名远扬的折花公子。在下之所以隐瞒身份,一来是为了躲避江湖人士的追杀,二来是怕你听到我的名号而不睬我。其实,刚才我想对你说的就是这些。我很高兴这半个月来能与你同行,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之一,另一个幸福日子就是我师傅养育我的那段时光……”

秦慕楚这时,突然发觉自己有千言万语想对姬月眉讲,可是却没有选对时间和地方。他才说了几句,就听到樊天正的声音响起来了:“月眉侄女,你先过来!这次你做得非常好!这次要不是你,我们也没办法把这淫贼留在这里了。”

姬月眉听了秦慕楚的话,又听到樊天正的话,心乱如麻。一边是给自己太多惊喜和好感的人,一边是给自己任务的自己好姐妹的父亲。左右为难,一时竟呆立当场。

秦慕楚听了樊天正的话,一时宛如被晴天霹雳霹中了一般,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一脸不不相信地望向姬月眉。只见他一手指着姬月眉,嘴里有点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你……原来你……原来一切……都是骗人的!都是骗子!你竟然和那狗贼合伙来骗我!”后面一时激动起来,没想到话却说得流利极了。“我……我一掌劈了你!”自从被丁鱼骗了他那次后,秦慕楚最恨的就是别人骗他。

“你”字还没说完,秦慕楚便右手一捏掌刀,直向面前的姬月眉斩去!

姬月眉见到秦慕楚对她的指责,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嘴里应着:“我,我,不是这样的,不……”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见秦慕楚向自己斩出了一记含恨的掌刀。姬月眉看到秦慕楚伤心的样子,心里突然没来由地疼痛起来。不知怎么的,她的心里响起一个声音:“就让他劈死好了!”姬月眉居然相信了这句话,也没闪躲,就这样闭上眼,等着秦慕楚的掌刀落下来。可是,秦慕楚的掌刀没有等到,却听到秦慕楚痛叫一声,然后听到凳子弄翻的声音。

姬月眉睁眼一看,看到秦慕楚脸色苍白,跌坐在楼板上,用手指着樊天正他们,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你们居然下毒!”姬月眉见状,就想要跑过去扶他。可是秦慕楚又指着她,低吼道:“你别过来!”

姬月眉正要说话,就听见樊天正大笑一声,说道:“月眉侄女,你快过来。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呀!如果不是你下毒,怎么能这么轻松把那淫贼给困住呢?”

姬月眉一听,顿时手脚冰凉。她不停地摇着头,一个劲地叫道:“不,不是我!我没有下毒!”

秦慕楚本来只是有点怀疑姬月眉的,所以他指责下毒的时候都是指向樊天正他们的。但听樊天正一说,他的脸色更是惨白,他摇着头,用呆滞的目光望着姬月眉,嘴里喃喃地重复着:“不,不,我不相信……不,不……”听到姬月眉的否认,秦慕楚的心里觉得好受了许多。

樊天正又发话继续打击秦慕楚:“折花公子,你还记得你们吃的‘凉拌金丝瓜’个菜吧?里面便有魂断花毒。”

魂断花不是一种花,而是一种类似于蝴蝶的昆虫。只要是它采过花蜜的花朵,便会留下自己翅膀上的毒粉,花朵会被慢慢腐蚀。这种提炼出来的毒药,无色但有些微的甜味。不过,因为凉拌金丝瓜要加一些佐料,所以些许甜味自然可以忽略不计了。

秦慕楚与姬月眉听了,均是脸色一变。

秦慕楚却马上反应过来,说道:“不可能,既然凉拌金丝瓜里有魂断花毒,那她也吃了金丝瓜,为何她却没事?”说着眼睛望向姬月眉。

姬月眉听了,心里也不由地泛起了疑问,忖道:“对呀!我也吃了金丝瓜,也就是说我也应该中了魂断花毒才是啊,为何却安然无恙呢?”

樊天正大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断魂花之毒其实并非奇绝之毒,也并非无药可解,并且发作时间是在食之的两个时辰后才会发作。所以,姬姑娘还没到毒发的时辰,自然没有事。不过,月眉侄女你放心,我等下就给你解药。至于你——折花公子嘛,你一定奇怪为何时辰未到就毒发了吧?不知你还记得刚才月眉给你倒的那杯酒吗?嘿嘿,对!那酒里还另有一种名为‘乌云鸠’的毒药。本来,这乌云鸠也是普通的毒药,不过,当‘乌云鸠’与‘魂断花’合在一起,就成了一种可以钳制你的毒药了。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心腹绞痛?四肢无力?哈哈哈!”

秦慕楚脸色再变,再没有丝毫血色了。他如今的感受正如樊天正所言,心腹疼痛难忍,四肢难以用力!不过,他看也没看樊天正一眼,他用冷冷的目光望向姬月眉,嘴角抽动,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姬月眉一下子就知道了他想要说的话:“真的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只见姬月眉一个劲地摇头,脸色亦变得苍白极了,嘴唇动了动,竟没有说出话来。

樊天正之所以这样说,其实是有他的想法的。这次他邀请的姬无剑没来让他有点恼怒,但不管怎么说,姬月眉来了,她可是姬无剑的宝贝女儿。虽然让姬月眉稳住折花公子也存在私心,不过,紫剑阁还是不能得罪的。所以,当他从一路跟踪姬月眉与折花公子的手下得知姬月眉对折花公子的感情似乎有了不寻常的变化时,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阻止姬月眉,不让她与折花公子有任何瓜葛。

一种做法当然是破坏折花公子的形象。不过,折花公子乃是一介采花贼,他的形象早已坏得不能再坏了。而姬月眉本来就知道折花公子的底细,所以,再怎么破坏他的形象,相信对姬月眉来说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另一种做法就是破坏姬月眉与折花公子两人的感情,把星星之火都弄熄了,就再也无法燎原了。

其实,那“断魂花”与“乌云鸠”两种毒都是樊天正暗暗在厨房里下好的。本来,那薛丁山,本源大师以及铁剑道人是不赞成樊天正用毒的,试想想,几个武林前辈还对付不了一个小辈吗?但樊天正以为把姬月眉救出感情泥潭为由,让他们无法坚持,就默认了樊天正的做法。

樊天正计算得非常精准。等到折花公子以为毒是一直在他身边的姬月眉下的,那他便会对姬月眉恨之入骨,即使他还想怎么难为姬月眉也无济于事了,因为他已经中毒了。而姬月眉也因为被樊天正指为下毒者,百口难辨,自然无法再与折花公子有任何感情来往。两人的感情瓜葛自然解除了,到时,阳关道与独木桥,两人各走一方。

更何况,这次淫贼折花公子断无逃生之理。如果人都死了,姬月眉定当不再留恋于他了。

折花公子秦慕楚就要把命断送在这东升客栈了吗?

“不!我不能在此坐以待毙。就算是死,我也不要死在她……她的面前!”这是秦慕楚内心的呐喊。他骤然催动了无名神功,拼着留下内伤,内力开始强行运转……脸色渐渐有了丝丝血色!

在场的每个人都忽视了无名神功的神奇,就连秦慕楚自己也不清楚无名神功潜力。随着内力地强行运转,虽然五脏六腑犹如刀割,但四肢无力的症状正在消退,内力渐渐运转全身。

可是,在强敌环视之下,该如何取舍呢?只有一个字——“逃”!但是,凭着这股硬压制住毒药的内力,能够逃脱吗?

更加为难的是,怎么逃?虽然临街的窗户就在右侧,但秦慕楚有种预感,只要他从窗口飞出,定会被利剑刺穿!看樊天正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没有露面的“雷电剑”萧天云,想必就埋伏在窗外吧。那么,巴蜀书侠孔之瑜,就一定守在屋顶了吧。

樊天正见到折花公子突然一声不响了,眼睛射出坚毅的目光,脸色也渐渐有了红晕,心道一声“不好”!说着,人便向折花公子电射而去。

就在这时,秦慕楚动了,只见他双掌急拍身下的楼板,一个“旱地拔葱”冲天而起!

他竟然要冲破楼顶!虽然有书侠孔之瑜守在那儿,但不知他是否还能挡得住为了逃命的折花公子呢?

樊天正大急,他没想到秦慕楚居然还有能力逃走。心里暗骂一声,他也一改往前直掠,脚尖急点就近的桌子,向楼顶射去。他后面的三位武林前辈亦发觉了折花公子动向,均运起轻功随樊天正追去。

只有姬月眉还呆立当场,不知在想着什么。

秦慕楚真的会傻傻地冲向包围圈吗?如果他是这样的人,他也没有命活到今天了。当樊天正他们都跃近楼顶时,秦慕楚却突然一个“鹞子翻身”在空中倒转身子,头朝下地向楼板急速下落!眼看头就要撞上楼板时,秦慕楚急忙伸出双手,化掌击在了刚才已经拍击过的楼板上。“咔嚓”一声,半尺厚的松木楼板竟然裂成一个洞,仅容一个身位可以穿过。秦慕楚便顺势往楼下落去,然后一个前滚翻,撞倒了不少的桌子。但他再也顾不了这些,用脚力蹬,整个人像箭一样射向后窗,闪进了刚落下不久的夜幕布之中……

东升客栈的楼板足足有半尺厚,单靠肉掌,就算是高手,也无法破开一个可以容身穿过的大洞。所以樊天正他们把好了各处折花公子可能逃走的路线,却没有人在楼下把守。在樊天正眼里,折花公子无异于瓮中之鳖,再也无法逃脱。更何况,折花公子还中了毒!

但他们都没有料到折花公子的内力如此深厚,如果没有中毒,想必单单随便哪个人对上他,都没有好果子吃。当然,他们并不知晓这是无名神功的功劳。

秦慕楚早察出东升客栈的楼板有半尺厚,但无剑在手,一掌是无法破开逃走的。如果无法一次击穿楼板逃走,那就不用活了。所以他先是双掌暗运内力印在楼板上,身子向上拔起。这样,一是可以吸引樊天正他们的注意力,二是可以借俯冲之力,运内力再次击在原来印过的楼板处。于是,半尺厚的松木楼板,被内力连击两次,再加上从上往下的冲力,一把破开了可以容他穿过的大洞。他才能得以脱身。虽然说起来似乎十分简单,但要达到这个效果,其眼力,掌力,智力,无不要达到极至才能完成。

樊天正四人重新落下,立在当场。樊天正一脸铁青,这样还让折花公子逃走,他的老脸都有点挂不住了;薛大山则是一脸平静,他见识过折花公子几次的手段了,这次能够再逃走,自然也不再感到意外;本源大师与铁剑道人则是相对摇头苦笑,几个高手,却让一个小辈耍得团团转,并且,他们对这个采花淫贼所表现出来的武功机智感到震惊。

如果江湖中,能有这么一位青年侠客,那他们这些人也不用这样为了武林安危而四处奔波了。

先前折花公子与姬月眉饭桌旁的窗口果然飞入一人。他果然是“雷电剑”萧天云。只见他一脸迷惑不解地望着众人。这时,就听见楼顶一阵破空声传来,一个身影向西街方向追去。这人正是书侠孔之瑜。众人互望一眼,就听樊天正低吼一声:“走!”便各自展开身形,往孔之瑜追去的方向飞去。

樊天正的这一低吼,也震醒了呆立着的姬月眉。她回过神来,没有见到秦慕楚,却又见到樊天正他们的身影往西掠去。不管他们已然捉住了秦慕楚走人,还是正在追赶秦慕楚,姬月眉都无法视若无睹。

于是,姬月眉也运起轻功,向樊天正他们追去。

姬月眉一路追出衢州城西郊,居然没有了樊天正他们的踪影。

四周都是漆黑一团,姬月眉心里有点急躁,是担心那个叫秦慕楚的淫贼吗?

其实,就连姬月眉也不知道是担心什么,她此时的心情十分矛盾。一开始,当知道了樊火凤的遭遇时,姬月眉对那采花淫贼恨之入骨。她本想孤身一人前去把折花公子擒杀的,但被樊天正阻止了,樊天正指出了那淫贼的武功如何了得,并摆出无数次围剿折花公子无功而返的事实。姬月眉虽然是年轻气盛,但她毕竟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人,她有自知之明。于是她接受了樊天正的安排,先去稳住折花公子。可是,当看到折花公子时,姬月眉怎么也无法将他与一个采花淫贼联系起来。他温文尔雅,学识渊博,眉宇间没有哪怕是一丝的邪气,反而透露出隐隐约约的正气。更让姬月眉难以相信的是,他望向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的轻佻之色,除了欣赏,还带着淡淡的忧伤。

除此之外,姬月眉还看不出折花公子武功的深浅。在他们相伴同行的日子里,折花公子出手几次,姬月眉看在眼里,心里震惊不已,凭着自己第六层的紫阳剑法,居然看不出他的武功深浅,那只能说明他的武功比自己高出许多。

一个月的相伴而行,折花公子的形象正悄悄地在姬月眉的心里发生着微小的变化。姬月眉不再像开始时排斥他的,有时,她觉得折花公子就像一个朋友,她可以放心地与之交流。但每当姬月眉想到自己的使命的时候,想到好姐妹火凤的遭遇时,她又不由地暗暗责怪自己。

她的心常在矛盾的煎熬之中度过。

姬月眉站在原地不停地转动,可是,该往哪个方向追去呢?她的心更加急躁了,是担心樊天正他们抓不住那个秦慕楚?还是担心秦慕楚会被樊天正他们擒住?这恐怕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清楚。

突然,姬月眉听见西北方向传来夜鸟扑翅的声音,众所周知,许多鸟儿是昼出夜伏的,夜幕降临后,鸟儿均归巢歇息的。而此时却有鸟儿飞出巢来,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被惊醒。凭姬月眉的聪颖,她立即判断出那正是樊天正他们追逐的方向。

姬月眉心中一喜,再没有丝毫犹豫,施展轻功,直向东北方向掠去。

也不知已经走了多远,按姬月眉的估计,应该有三个时辰了吧。可是她还是没有追上樊天正他们。樊天正他们是武林高手,内力雄厚,连续追赶几个时辰自然没有什么大碍,姬月眉也不会感到惊奇。倒是那个淫贼秦慕楚,姬月眉惊诧不已,他本已中毒,却仍能坚持如此之久而没让樊天正他们追上,内力之深厚,的确让人难以相信。

姬月眉终于累得无法继续行进了,她只好停下来歇息。找了处溪水边坐下,她鼻息微重,樱唇微喘,丰胸起伏不定。不一会儿,她走到溪水边,微微蹲下,先用手掬了一捧水送入口中,稍解一下渴,然后又掬水清洗了一下脸庞,再回来原地坐了下来。

姬月眉举目四望,原来黑漆漆的夜空,这时却有月光泻下。她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树林深处,四面都是树木,树木高举着自己的手臂,在空中挥动,似乎一不小心就会向姬月眉击打下来。姬月眉望着摇曳不止的树枝,竟然想起了愤怒的秦慕楚,想到秦慕楚对她的怒喝。她定了定神,突然又霍地站了起来,辨别了一下方向,又运起轻功追了过去。

行了不久,姬月眉发现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个记号刻在一棵树上。记号是新的,时间绝不超过五个时辰。是谁留下的?是给她的吗?姬月眉边循着记号行去边思索,最后她觉得应该是樊天正他们留她的。他们知道她定会跟来吗?

其实,这记号是书侠孔之瑜给樊天正他们留的。屋顶埋伏的孔之瑜,听见有破空声由下往屋顶传来,他便蓄势待发,谁知那破空声又改为向下而去。然后他便听见了有人破开楼板的声音,一个人影从西窗掠出。折花公子!他想也不想,便展开身形追了上去。出了西门,折花公子便折转西北方向飞去。孔之瑜紧追不舍,他在暗暗对折花公子的轻功惊佩之余,还是不忘在沿途的树上刻下记号,以便樊天正他们追来。

姬月眉又行了一个多时辰,她隐隐约约听见前面传来了打斗声,心神不由一振,发力向前扑去。

前面的打斗声正是秦慕楚与武当铁剑道人发出的。在他们二人周围形成合围之势的有樊天正,薛大山,萧天云,本源大师,孔之瑜。在这种情况下,只怕秦慕楚纵有飞天遁地之能,也是插翅难逃了。

姬月眉在距打斗处还有十丈的地方停了下来。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由自主地就停下了脚步。是怕见到秦慕楚对她怒目相向?还是不忍见到秦慕楚血溅当场?

从秦慕楚的角度来讲,他的这次形象大逆转,无疑是极为成功的。如果再给他两个月的时间,他定然能够把姬月眉的芳心俘获的。但是老天爷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美梦才刚刚开始,他就已经从梦中惊醒。他发现自己的想法居然是如此的荒谬绝伦。一个月的结伴同行,姬月眉只不过是在敷衍他罢了。

试想紫剑阁的传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怪只怪自己太天真了,不,是太自大了,总以为凭自己的才情,定然能够打动她的心,孰不知,她早已算计好了一切的,徒劳无功。

可是这一切都知晓得太晚了。他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身中剧毒,身陷囹圄,这次只怕是要饮恨当场了。

无名神功的确神奇,有它压制住剧毒,秦慕楚才能顺利逃出衢州。但是,他没想到书侠孔之瑜的轻功亦是如此了得,他一直都无法摆脱孔之瑜的追踪。如果不是秦慕楚曾经有过多次在黑夜里逃亡的经验,只怕他早已被孔之瑜追上。但是随着内力的不断消耗,无名神功有点压制不住剧毒了,秦慕楚不得不分神去重新压制剧毒,这就让他再也无法以先前的速度逃奔了。

秦慕楚夜里夺命狂奔,早就无法辨别方向,他此时亦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可是他知道,如果他再不停下来歇息的话,即使不被后面的追兵杀死,内力耗尽时,自己也会死于剧毒之下。

秦慕楚思量了一下,索性找了块空阔之地,盘腿坐了下来,面向来路,开始运功调息,一面继续压制体内的剧毒,一面运功恢复元气。

不一会儿,书侠孔之瑜追来了,他在距秦慕楚五丈之处停下,也不出声,就这样立在原地。这样做,孔之瑜有自己的想法。折花公子被武林黑白两道围剿无数次,都让他逃脱,可见他不单是武功了得,智谋亦当不弱。此时见折花公子在性命攸关之时,居然端坐在空阔之地盘腿调息,怎么看也不是不合常理的。难道其间有诈?此其一;再者,孔之瑜此时的内力亦是消耗得差不多了,追到后来,他只是凭着意志在坚持了。所以见到折花公子停了下来,他也赶紧停下来暗暗地调息;最重要的一点是,孔之瑜以孔子后人自居,许多方面讲究的是孔孟之道,他有自己待人的原则,即使是对待敌人,他也希望公平待之。他知道折花公子已经身中剧毒,如果此时趁机出手,岂不是落下一个趁人之危的骂名?这种落井下石的事,他是如何也做不出来的。因此,孔之瑜并没有迫近秦慕楚。

如果是樊天正在场,只怕早就一剑刺了过去了。但孔之瑜却不会,我们或许会认为他是个迂腐的,墨守成规的人,但不得不承认,他是光明磊落的一位侠客。

不久之后,樊天正他们循着孔之瑜留下的记号赶到,见到两人一立一坐却均不动的情况,很是诧异。樊天正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杀向秦慕楚,孔之瑜突然拉住了他,说道:“樊庄主,恐防有诈!”樊天正心里一惊,停住了身形。的确,折花公子给他的意外太多了,他不能冒这个险。

不过,众人已经是老江湖了,他们虽然没有冲向折花公子,但他们自行地分散站在四周,对秦慕楚形成了合围之势。

秦慕楚这时睁开了眼睛,蓦地站了起来,哈哈笑道:“没想到我这个人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淫贼,在此运功调息却要劳烦各位武林前辈帮忙护法,实在是过意不去啊。秦某在此谢过。”说完又是哈哈笑了出来。

众人脸色顿变。樊天正心里暗骂着孔之瑜的迂腐,要不是平时还要利用他,只怕樊天正非跟他翻脸不可。

樊天正面色一整,怒喝道:“淫贼!你还不束手就擒?别说是在场的众多武林高手,就是你体内的剧毒,也会慢慢毒杀了你的。你还是乖乖地跟我们回去,让天下武林来裁决你吧。”

秦慕楚也是脸色一变,说道:“好一个武林高手!既然如此,你们又何必下毒?你们不是高手吗?难道还怕了一个小小的淫贼?”

众人脸色有点不自然起来。樊天正却不理这些,嘿嘿一笑,说道:“这是月眉侄女的意思,她恨透了你们这样的淫贼,说是单单把你们击杀还便宜了你们,一定要你们尝尝肝肠寸断的滋味。”

秦慕楚听到姬月眉的名字,脸色大变,一想到姬月眉只是在利用自己,就万念俱灰。他想要重整雄风的希望成了绝望。

秦慕楚深吸了一口气,把无尽的绝望压下了心底,然后才沉声说道:“既然如此,就让我领教领教武林前辈们的高招吧。”

本以为“雷电剑”萧天云会第一个跳出来,让秦慕楚感到意外的是,居然是铁剑道人第一个走上前两步,沉声地说道:“折花公子的所作所为虽然不耻于天下,但这份豪气却是我辈武林人士所敬佩的。既然如此,只要公子能接下老道的太极十六剑,道人也就不为难你了。”

众人听了,俱都一惊。太极剑乃武当武学中的精粹,极为难练。自祖师张三丰首创太极剑以来,武当能练成太极剑的人可谓凤毛麟角。没想到如今的铁剑道人居然练成了太极剑法,这的确是令人震惊的消息。

太极剑法,讲求的是轻柔和缓,用意不用力,要求体松心静,呼吸自然,精神内固,形神合一。太极剑练时要求如行云流水,连绵不断,沉稳圆和,充分体现出剑的技法和风格特点。

剑为二面开刃,剑尖犀利,运用灵便,重在击刺,所以太极剑在运用时多要求剑走轻灵,避实击虚。

太极剑法包括了劈;刺;截,崩,抽;点;撩;扫;拨;挂;划;抹;云共十三种剑法。

每法之中,又有多种变化。如砍法,有平砍;立砍;顺砍;横砍;倒砍;斜砍;上砍;下砍;左砍;右砍;进砍;退砍;翻身砍等砍法。撩法,有平撩;立撩;顺撩;横撩;倒撩;勾撩;上撩;下撩;左撩;右撩;反撩等撩法。刺法,有喉击刺;胸直刺;小腹刺;夹裆刺等刺法。挂法,有前挂;后挂;左挂;右挂;上挂等。截法,有平截;左截;右截;反截等。

秦慕楚此时已是万念俱灰,他才不去管樊天正他们是一对一的较量,还是群起围攻。谁上还不是一样?于是他冷冷一笑道:“那么,老道士请出招吧。”

秦慕楚一点也不客气。可是铁剑道一点也不恼,他见过折花公子的武功才智,却是不敢轻视。只见他轻轻笑了,边拔剑边说道:“既然如此,就请折花公子亮兵器吧。”

秦慕楚一路逃亡,均是以轻功为主,他早已把剑弃之不用了。只见他弯腰捡起一根树枝,稍稍拾掇,握在手里,说道:“老道士,我的剑早已丢弃,如果单用双掌,只怕有人会说太过无礼于你。所以我只好以这根树枝代剑,不知老道士意下如何?”

旁边的众人都微微生出怒意,用树枝对铁剑道人的剑,分明是看不起铁剑道人,或者说是看不起武当的太极剑法。

反观铁剑道人,却是波澜不惊,不喜不怒,只见他平静地说道:“无妨,折花公子出招吧。”说完,他便运起太极剑法的起剑式。

秦慕楚也不客气了,一招至阳至刚的“劲风舞柳”向铁剑道人击去,劲气卷起无数枯叶,在空中翻飞不停。他想速战速决,希望能有机可乘,逃得性命。但这个希望是十分渺茫的。

铁剑道人见折花公子舞起无数棍(剑)影,向自己袭来,脸色凝重,手却不慌不忙,施出太极剑法的“揽雀尾”,把秦慕楚的攻势化解,并且他还顺势施出了“仙人指路”直向折花公子的左肩刺去。

秦慕楚见状,身子向右稍微一个侧步,闪开铁剑道人的剑,一招“柳枝拂面”,手中的树枝疾向铁剑道人持剑的手腕点去。铁剑道人轻轻“咦”了一声,似乎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而这招“柳枝拂面”正是出奇不意的剑招。铁剑道人不敢怠慢,急忙后撤一步,长剑回抽,使出一招“怀中抱月”,不求有攻,但求自保。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对攻了十招。秦慕楚以快为主,总把树枝舞得满天飞,而铁剑道人的太极剑却是以慢打快,每招每式都不紧不慢。

果然,铁剑道人使完第十六招后,便一人往后退去,不再出招。他说道:“老道有言在先,既然折花公子能接下我的太极十六剑,老道便不再为难于你了。”说完便还剑入鞘,默立当场。

樊天正见了,心里却在暗骂铁剑道人:“这个牛鼻子,装模作样,明明有实力击败那淫贼,却偏偏出此一招。”

的确,就连秦慕楚自己都有点莫名其妙,铁剑道人明明是有机会把自己击败的,但他却没有这样做。

要知道,太极剑与太极拳一样,其实是一种以守为攻的武功。太极,是以卸劲、顺势为主的,讲求的是巧劲。说到底,太极的守可谓是完美无缺,但说到攻的话,却是有所不足了。所以秦慕楚每每在危急时,却能及时闪开。

另外,铁剑道人完全可以用剑击断秦慕楚的树枝以求取击败他。但铁剑道人与他较量,本来就是以老欺小了,如今用铁剑与他的树枝相斗,更是占了便宜,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再去击断秦慕楚的树枝以求胜的。

总的看来,似乎是铁剑道人占了大便宜,实际却是秦慕楚占了便宜。但即便如此,秦慕楚的内力亦几乎消耗殆尽。要知道太极的“粘”劲十足,他每次闪开都要费尽心力。接下来不管是谁,只怕他都难以抵挡了。

第二个是“雷电剑”萧天云。他本想第一个跳出来的,却被铁剑道人抢了先。所以铁剑道人一退出,他便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他要为他的堂兄讨个公道。

萧天云恨恨地说道:“折花公子,我要用你的人头以祭奠我堂兄的在天之灵。你接着吧!”话还未说完,他已展开身形直向秦慕楚扑去。人在空中,他的剑已然拔出。果然不愧为“雷电剑”,剑气如雷如电,速度飞快。

秦慕楚见萧天云来势汹汹,眨眼间,剑气便已迫到眼前。他可不敢用自己的树枝去格挡萧天云的剑,只好向后连退三步,待萧天云剑势使老时,才敢向左移出两步,一招“柳叶纷飞”,向还有空中的萧天云的面门划去。

萧天云岂是易与之辈,他猛然使出“千斤坠”,急坠落地,反手一剑撩向秦慕楚的树枝。秦慕楚此时实际已是强弩之末,见状急忙要把树枝抽回,却已经来不及了,被萧天云的剑削断一截。

萧天云可不比铁剑道人,他得知自己的堂兄被这淫贼杀害,怒火中烧,定会不择手段要把秦慕楚击杀。所以,两人的打斗,秦慕楚手中的树枝已经被削短到就快只有握手那一段了。他的处境更是险象环生,相形见绌了。

一边是身中剧毒,又与铁剑道人相斗耗去大量内力的秦慕楚,一边是以逸待劳,武功卓绝的“雷电剑”。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在萧天云的快剑攻击下,秦慕楚,左肩被刺中,鲜血直流。不久,他的右肋又中一剑。可是他依然顽强地与萧天云缠斗在一起。鲜血似乎刺激了萧天云,让他想到了惨死的堂兄。秦慕楚的顽强也同样刺激着萧天云。萧天云心里变得有点疯狂了,他用手中的剑不断刺中秦慕楚的身体,却又避开他的要害之处。

秦慕楚成了一个血人!他的意识其实已经模糊不清了,支撑他的只是坚持不倒的意志。他的四肢,他的双肩,他的腰腹,到处都是血。就连他的脸,也已被剑划得乱七八糟了。

众人中除了樊天正,都黯然地低下了头。本源大师更是低声诵念着佛号。樊天正心里最是高兴,这个替罪羊终于要死在萧天云的剑下了。

“不要!”一声尖厉的叫喊响彻山林。一道人影从一道树丛中射出,铿锵一声,剑已出鞘,刚好挡住了萧天云刺向秦慕楚眉心的最后一剑。

紫阳剑法!此人正是姬月眉。

姬月眉内心一直都是矛盾着的。她看到秦慕楚与铁剑道人的较量,既想铁剑道人能胜秦慕楚,又希望秦慕楚不要伤在了铁剑道人的剑下。当萧天云刺中秦慕楚的第一剑时,她就想冲出去,可是她又想起秦慕楚当时在东升客栈看她的眼神,那愤恨的眼神。是啊,不管如何,他是一个淫贼,即使对他再有好感,但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自己冲出去又能如何?一想到好姐妹樊火凤,姬月眉更是坚定了不能轻饶折花公子的想法。可是,当她看到秦慕楚成了一个血人,就要死在萧天云的剑下时,不知怎么地,又拔动了她心底的那根弦。于是她大喊一声,展开十二分的紫阳剑法,飞出去挡开了萧天云的剑。

萧天云的剑被姬月眉挡开后,整个人也突然清醒过来,也不再进攻,看着满身是血的折花公子,呆立在原地。

秦慕楚早就凭着一股意志在撑着的,如今外力没有了,他再也支持不住,无力地倒在地上。

众人都没想到紫剑阁的姬月眉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冲出来,樊天正更是如此。他沉声地说道:“月眉侄女,你这是为何?难道你忘了那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淫贼?难道你忘了世上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人?难道你忘了你的火凤姐姐?你为何要阻止萧大侠杀这样的淫贼?”说到后面,语气更是严厉。

姬月眉听了,一时语塞。是啊,自己凭什么救这个无耻下流的淫贼呢?她吱吱唔唔地说道:“我……我……我别无所求,只求各位前辈放他一马,不要杀了他。”姬月眉说着,向着面前的萧天云说道:“萧叔叔,你也已经把他伤得体无完肤了,难道你非要他死了才行吗?就算把他杀了,那些死去的人还会活过来吗?”

不管怎么说,萧天云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剑侠。他看到姬月眉近乎哀求的眼神,心里没来由地软了下来。他忖道:“是啊,就算把这淫贼杀了,堂兄就能活过来么?我这样做,又跟他有什么区别呢?”于是,他把脸转向樊天正,意在询问樊天正的意见。

姬月眉见状,又对着樊天正哀求地叫道:“樊伯伯!”

“阿弥陀佛,樊庄主,既然姬姑娘有此菩萨心肠,你就宽宏大度,帮她达成心愿吧。”本源大师也开口了。铁剑道人与孔之瑜也附和着,要樊天正网开一面。薛大山默不作声,不知作何感想。

樊天正虽然心里极为不愿,但这么多人求情,并且都是武林的泰山北斗级的人物,他不得不考虑这个请求。姬月眉的面子可以不给,但本源大师,铁剑道人的面子可不能不给。只见他沉吟了一下,然后走到姬月眉面前,哈哈笑道:“月眉侄女,既然大家都这样说了,伯伯自然不能逆了你的意。不过,你可要回去给伯伯向火凤说明一切啊。”然后转向倒在地上的秦慕楚,继续说道:“月眉侄女,伯伯答应留这淫贼一条命。但是……”他话没说下去,却抬起一脚踢在秦慕楚的丹田之处。秦慕楚“啊”地一声,本来晕过去的,被樊天正一踢,反而痛醒过来。樊天正的声音又响起来:“但是,这淫贼的武功却是不能留给他的。月眉侄女,你应该不会阻止伯伯吧?”

好一个先斩后奏!姬月眉无话可说,众人亦然。

樊天正心里暗暗冷笑道:“待明日我把此消息传出去,废了武功,还怕没人来取这淫贼的狗命?”

“阿弥陀佛!事已至此,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各位能宽容对待此淫贼,留他一命,也是各位的功德。我们走吧。”本源大师说道。

众人都默不作声地相继离去,姬月眉本想留下,却硬被樊天正他们拉走了。临走时,她再次回首向秦慕楚望了一眼,抹掉眼泪,转身离去,再没回头。

四周渐渐恢复寂静,偶尔有几声沙哑的乌鸦的叫声在林间回响。

天边,一颗流星划过,消逝在无尽有夜色中。

第一卷 少年曾轻狂 第一卷 少年曾轻狂 尾声

漆黑的夜。

一片密林深处。

秦慕楚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他并不是不想动,而是根本就动弹不了。

体内的血在不断地流失,口渴的感觉越来越厉害。

武功也废了,魂断花与乌云鸠混合的剧毒再也压制不住,已经开始蔓延全身。

看着东方的天空一点一点地亮白起来,秦慕楚黯然神伤。

自己还能见到那轮初升的朝阳吗?嘴角抽动了一下,他是想笑,可是表情比笑还难看。他在嘲笑自己竟还有如此奢侈的想法。是的,秦慕楚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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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年早逝!秦慕楚想到这四个字似乎正是为自己准备的。是天命不可违,还是有人在操控自己的命运?

二十岁不到,自己就要离开人间。秦慕楚的心里有多么不甘啊。他想起了收留并培育了自己的师傅何风阳,想起柳月,还有,林立秋,杨云,赵一翔……夏语冰,顾影,丁鱼……陶雁,洁儿……樊火凤,樊天正,姬月眉……无数的人影在他的心头一一掠过,其中有他敬爱的人也有憎恨的人,有朋友也有对手,有无辜的人也有罪有应得的人,有萍水相逢的人也有纠缠不休的人……自己落得如此下场,是谁的过错?师傅何风阳?还是丁鱼?抑或是樊天正……现在不管是谁,都已没有什么关系了。因为他就要死了。一个人死了,便什么都一了百了,哪还管谁对谁错呢?

如果有来生就好了,秦慕楚忽然想到。

是啊,如果有来生,一切都可以重来,或许自己的人生会更加精彩吧,到那时……

秦慕楚还想继续下去,可是他的脑子越来越空了,就连眼睛也渐渐模糊不清了。

他连想像的力气都似乎没有了。

口渴的感觉更加强烈了,渴得他不得不微微张开惨白的双唇。

模模糊糊之间,秦慕楚瞥见一抹红影出现在天空。红影不断向自己移动,越来越大……

是死神来临?

还是东升的朝阳?

第一卷 少年曾轻狂(全卷完)

第二卷 似是故人来 第001章 再出江湖

雁荡山下的一个小镇。这个镇之所以小,是因为只有一条街南北穿过镇中心。从街头走到街尾也只需一盏茶的工夫罢了。

这时,南边的街口走来一个人。这个人年纪约在二十七八左右,相貌并不是很出众,浓眉大眼,但也不会很难看。这种人,走在人群里,是极为普通的一个,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他身材稍稍高大了一点,穿着一袭玄色长衫,但似稍嫌窄小了一点。

这样一个人,本来是一点也不会引起街上行人的注意的,但是,街上所有的人都盯着他看,确切地说,是盯着他的肩膀看,因为在他的左肩上,竟然蹲着一只火红色的鸟。这只鸟是镇上的人所没有见过的。它体型有点像长尾喜鹊般大小,全身通红,没有一点杂色,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泽。它的嘴接近一寸,和双爪一样,都是白色的,如白玉一般有光泽流动。此时,这只红鸟竟然趴在那年青人的肩上睡着了。 “瞧!多俊的一只鸟啊!”有人赞叹道。

“是啊,是啊,我上山打过无数次猎,还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鸟儿呢。”又一个粗大的声音说道。

“你们说这鸟能值多少钱哪?”

“我哪知啊,你不如上去问那年青人吧。”

行人均对那只红鸟议论纷纷,那年青人似乎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只听他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谁说一样,轻声地说道:“小羽,他们想出价买你呢。嘿嘿,我怎么舍得把你给卖了呢?”原来,他是对肩上的那只红鸟说的,它还有名字,叫赤羽。不过,它能听懂人话吗?却见那叫赤羽的红鸟忽然睁开了双眼,它的眼睛是淡黄色的,向行人瞥了一眼,又瞟了年青人一眼,呱地叫了一声,似在回应年青人说的话,好像是在说你敢把我卖了不成?然后又闭上了双眼。

年青人行了一阵,见到前面有酒楼,这也是镇上唯一的酒家。他停下脚步,又轻声说道:“好久没有尝过酒味了,就连菜肴也忘了什么味了。唉,三年,三年多了吧……”赤羽这下什么反应都没有。“小羽啊,今天我就带你去尝尝酒味如何?”说着,也不要赤羽回答,他便径自走进了酒楼。

酒楼其实并不是很大,里面只能摆下六张桌子,不过还是挺洁净的。年青人进去时,有三张桌子已有人在吃东西了。一张桌子围坐着三个公子哥,他们毫无顾忌地喝着酒,讲着一些粗话。一张桌子坐着一个姑娘,二八年华,身穿一袭红装,不时用厌烦的眼神瞟向那三个公子哥。还有一张桌子坐着一个文士打扮,年约三十的人,他面无表情地自斟自饮,浑浊无神的目光却悄悄地投向那位红装少女。红装少女假装不知,暗地里却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意。岂不知,那文士见红装少女低头吃菜时,目光一改先前的浑浊,一道厉色一闪即逝。

酒楼里唯一的小二见有客进来,连忙迎了上去,说道:“哟!客官,你来了。请里面坐!”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抬头看见了年青人肩膀上的红鸟,眼睛一亮,叫道:“哟!多俊的一只鸟哇!”小二这一叫唤,里面的人都抬起头来看年青人肩膀上的红鸟。

红装姑娘看见红鸟,欣喜之情跃然于脸上,想是十分喜欢,正想起来走近去看红鸟。但她又悄悄地瞥了那文士一眼,又缩回了身子。

那文士亦看了一眼红鸟,却不露任何表情,似乎见怪不怪了。

三个公子哥见了红鸟,却是眼睛一亮,然后三人便凑在一起,不知在嘀咕什么。

小二把年青人带到里面靠窗的桌子旁坐下,才问道:“不知客官想要些什么菜?”年青人沉吟了一会,似在回忆什么,然后才说道:“那就给我来个苏州狮子头,清蒸鲈鱼,酱爆鹅肝,红烧鸭掌……”年青人还想点菜,但是立刻发现小二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似乎很难为情的样子。不单小二,就连另外三桌客人也用异样的目光望向年青人。年青人心里纳闷,也不点菜了,对小二说道:“就先上这些菜吧。”小二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道:“客官,你要知道,我们这店是小打不闹的。加上我们这可不比大城市,你点的菜,我们店里都没有。”

年青人才恍然大悟起来,哦了一声,问道:“那你们店里都有些什么菜呢?”小二定了定神,说道:“我们这里有糖醋排骨,水煮牛肉,红烧鲤鱼……”

年青人有点失望,他三年来在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里生活,裹腹的都是一些黄精山果,并且都是他肩上的红鸟弄来的。至于鸟兽鱼之类的肉食,那只红鸟也曾给他捕获过,但因为佐料奇缺,味同嚼蜡,反而没有黄精野果好吃。所以,他索性不吃荤了,只吃素。

待如今出得深山,他本想大快朵颐,一饱早已清淡如水的口福。谁知这个山镇如此简单,连酒家也只有一间,想吃的菜也没有。年青人忖道:“算了,总比没有好,将就点吃,一会赶到大城里再好好吃一顿。”于是他伸伸手,打断了小二的话,说道:“就随便上几个你们店里最好的菜吧。对了,有酒吗?”

小二立马答道:“有,有,当然有酒!不知客官要多少酒呢?”

年青人估计这酒家也不会有什么好酒,应该就是山镇里的人自酿的土酒。想到这,他便说道:“就来两斤吧,要最烈的。”

小二应了一声“好嘞”就跑进厨房里去了。不一会儿,便端上一壶酒和一只酒杯,一副碗筷,并给年青人把酒杯斟满。接着,小二又陆续上了一盘卤牛肉,一碟排骨,一煲红烧肉。年青人就着水酒,吃起荤菜来可谓是津津有味。正吃得起劲,他肩上的红鸟却叫唤了几声——声音清脆嘹亮,甚是悦耳。年青人却听出了红鸟叫声里的不满,不禁莞尔道:“小羽,你瞧我,光顾着自己吃了,把你给忘了。”然后提高声音叫道:“小二!给我添一只碗和一只杯子!不要筷子!”小二有点纳闷:“不要筷子?”但他还是听从客人的吩咐,给年青人加了一只碗和一只杯子。

年青人把新添的碗和杯放在对面,倒上了酒并挟了肉。只听那红鸟欢快地叫了一声,也没见它怎么展翅,身形便落到了年青人对面。红鸟先是探头往杯与碗处瞅了瞅,似乎在闻其中的味道,然后便把嘴伸进酒杯。兴许是这红鸟第一次喝酒,它吸了一口酒后,脑袋不断地甩动,叽叽喳喳地叫唤了几声。

年青人见状,哈哈一笑,说道:“小羽,酒的味道如何?比起山里的泉露来,哪一种好喝啊?”红鸟一副老沉的样子,呱呱地叫了两声。年青人又笑道:“等你喝多几次,你就会觉得比山泉晨露好喝了。”说完左手捧起一杯酒仰头便倒入喉咙,右手则挟起一块红烧肉送进嘴里。

另外三桌的客人都注意到了红鸟的非凡表现。

一只会喝酒的鸟!

三个公子哥中,有一位瘦高个子,衣服最为华丽的公子,他见到红鸟如此有趣,不禁生出要据为己有的想法。于是他起身走到年青人桌前,嘴里不断地夸道:“有趣,有趣,真是有趣的一只鸟!”然后转而对年青人询问道:“不知这位兄台可否割爱,把此鸟卖与我呢?”

年青人依然喝酒吃肉,连头也不抬一下,冷冷地答道:“不卖。”

那公子有点生气,但他还是强压心头的不快,说道:“只要兄台开个价,金银珠宝随你挑。再多的钱财,我想我还是能够满足兄台的。”

年青人放下酒杯和筷子,抬头望着那位公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了不卖就是不卖,你就算给我一座金山,我还是不卖。”

那公子大怒,心里哼道:“如果不是出门在外,本公子岂会如此低声下气?早就强买回来了。”于是他恨恨地说道:“哼!不就是一只会喝酒的扁毛畜生吗?用得着这样珍视么?你如今要卖与我,我还不要呢!”

年青人听了,大怒,正要拍案而起,却见一道红影比他还快地射向那公子。他便又安然不动了。

那公子正要回转,却见一道红影向自己射来,心下大骇,想躲却又躲不开。那红影从他头顶一掠而过,他才察觉到自己的额头一阵剧痛,一道鲜血直往下流。

那抹红影便是年青人的红鸟小羽。虽说小羽是一只鸟,但它已经活了近千年,又常食天材地宝,更加上那乾坤老人的教化,早已通灵。要不,三年前,它怎么会把年青人救了呢?虽然它不会说人话,但是听却是早已无碍了。它可是能与年青人交流的鸟。不说它是年青人的救命恩人,单是它的年龄,也是年青人的长辈了。所以,当那公子说它是“扁毛畜生”时,它可是恼怒得很,便飞过去抓伤了那公子的额头,以教训他出言不逊。

那公子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指着年青人怒道:“你,你这个,你这个纵鸟行凶的家伙!看我怎么收拾你!”他的另两个同伴亦上前立在那公子两侧,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仿佛只要那公子一声令下,便要冲上前去教训年青人。

年青人却还是平静如水,又喝了一杯酒,用手抚摸着伤了人又飞回他身边的小羽,才慢悠悠地说道:“谁叫你说我的小羽是扁毛畜生呢?它弄伤你的额头,只不过是教训你出言不逊罢了。当然,如果不怕小羽啄瞎眼睛的话,你们尽管上前来收拾我好了。”

那公子一想起红鸟抓伤他的额头的情形,还心有余悸。它的速度实在是太过于惊人了!便是对上一个武林好手,它的速度也绝对是一个噩梦!更何况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呢?如果说叫红鸟啄去他们的眼睛,他们断无幸免之理。继续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了,于是他咬牙切齿了一番,然后沉声地说道:“我们走!”说着便带头向外面走去。

小二却急了,忙追上去叫道:“几位客官,你们还没付帐呢!”那公子头也不回地扔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三人败兴而走了。

刚才红鸟伤人的一幕,中年文士颇为惊讶,不由地“咦”了一声。他对红鸟的速度同样感到震惊。那只红鸟如果找上他,他对付起来也一定会手忙脚乱。但他很快就压下眼中的震惊,又低头喝起酒来。

反倒是那位红衣姑娘见了,不单惊讶红鸟的速度,亦更觉得红鸟的可爱。她再也坐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年青人旁边,也不问话,径直坐在了红鸟的另一侧。然后深深地望了一眼红鸟,才说道:“这位大哥!你这只鸟好可爱呀!嘻嘻,它还会教训人呢。这位大哥,我可以摸摸它吗?”

年青人本来是没怎么注意这位红衣姑娘的,但她坐在面前时,他才注意到这位姑娘的容貌。瘦削的小瓜子脸,一双大而圆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细细的樱桃嘴。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女!她在平常一定是很喜欢笑的,但不知为何,她却要硬装成大人,一副深沉的样子。年青人见了这位红装少女,总觉得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了。

当然,在生活当中,见到一个陌生人,有时也会产生这种在哪见过的感觉。所以年青人也没在意。对于这位红衣姑娘的请求,他点了点头。小羽见他答应了,老大不高兴,叫了一声表示抗议,然后干脆闭上了双眼。

红衣姑娘见主人点头了,高兴得“呀”了一声,然后便伸出手去抚摸红鸟的身子。她顺着红鸟的头颈一直到尾巴,都轻柔地抚了个遍。她显得很高兴,主动地说道:“这位大哥,我叫萧洁,不知大哥该如何称呼啊?”

年青人一听到“萧洁”两个字,浑身一震。他犹豫了一下,小心地问道:“见姑娘身带佩剑,不知姑娘师承何处?”

萧洁听了年青人的问话,先是偷偷瞥了不远的中年文士一眼,见那文士没有注意她们,然后把樱唇送到年青人耳边轻声地说道:“嘻嘻,大哥哥,我是峨嵋派的弟子哦。不过,你不要声张哦。嘻嘻!”说完她便又坐回原处,用手轻轻地摸着红鸟。萧洁整个心都在红鸟那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年青人变幻不定的目光。

年青人的目光里有惊喜,有惭愧,有怜悯,有激动,还有……害怕。

萧洁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年青人的回答,又抬起头来,问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你还没告诉我呢。”

“我叫秦慕……”年青人顿了一下,然后既像回答萧洁,又像是自言自语:“秦始皇的秦,牧羊人的牧。我叫秦牧。”

这位年青人正是三年前便被传已经死了的折花公子——秦慕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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