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青梅竹马的童年
我和张燕是最好的朋友,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一定也是。
虽然我们曾经分开了几年,虽然将来谁也说不准,但我和张燕永远是好朋友,
因为我们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我们的父母同在一个村庄,他们也是要好的朋友。这个村庄叫唐家村,靠近
澄湖,相传有一千多年历史,是武则天当政时,李唐家族为了避祸,远离长安,
到这里隐居生活,所以,唐家村没有姓唐的人家,大多数都是姓李,还有一些异
姓是从别处迁移到这里的。这个村庄,承载着我和张燕,童年与少年时代的全部
记忆,我们成年之后的最初几年,也是在这里渡过的。
我和张燕出生时,由同一个妇产科医生接生,给医生送的礼也是一样的:半
篮鸡蛋;我们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我们的母亲,一边谈笑着,一边露出雪白的
乳房,甜蜜地哺乳着各自的孩子;母亲给我们使用的尿布,也是相互混用的,因
为晒在一根绳子上,也分不清谁家的了。后来,我们猜想,如果不是出生在移风
易俗的新社会,也许我和张燕,还是指腹为婚的牺牲品。
孩提时代,我和张燕有同一个坏习惯:尿床,常常在睡梦中,把床铺当成了
马桶,那时候,我们就渴望大人能发明“尿不湿”;如果是捉迷藏,我和张燕会
自愿地分成一组,无论是捉还是藏,我都能和她手拉手在一起;如果是过家家,
张燕是我雷打不动的“新娘子”,我和她嘻嘻哈哈地拜堂成亲,还可以名正言顺
地抱着她“洞房花烛”。
童年,我们一起游泳,一起割草,一起钓鱼,一起掏鸟窝,一起捉黄鳝;我
们不但上的同一所乡村小学,除了星期天,我们还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做值日,
一起放学,而且,从一年级到五年级,我们都是同桌,用同一把小刀、同一块橡
皮、同一把三角尺;学习上,我和她也是比翼双飞,是班级里公认的最聪明的男
生女生,每次测验或考试,第一名和第二名,非我们莫属。
我们从不偷看对方作业,作业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吸引力了,一张数学试
卷,十五分钟我们就能答完,还能复习三遍;我们只偷看对方的脸,还有眼睛,
还有眉毛和头发,看着看着,我们总是忍不住就笑了。可以说,我们是看着对方
一点点长大的。我和张燕之间,从来没有其他同学那样,在课桌中间划一条“三
八线”。冬天,我们四只脚挤在一只脚炉上取暖;夏天,我们同吃一个浸在井水
里的西瓜。我们没有矛盾,也没有杂念,只是希望,能在一起快乐地成长。
我家和张燕家,是真正的邻居,两家的房子,有一堵墙是连在一起的。过去
两家很穷,在一起开工造房的时候,为了节省开支,就决定合用一堵山墙。当时
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一堵山墙,将来会毁掉一个家,会夺走一条生命,还使两
户村里人人羡慕的金乡邻,变成势不两立的冤家,也使一对两小无猜的伙伴,变
得形同陌路。
农村里有比较好的风气,比如互帮互助,比如路不拾遗。很多人家的大门是
没有锁的,只是在睡觉的时候,里面可以用门栓关住大门。那会儿是没有人家打
围墙的,屋前通常是冬青树围成一圈的篱笆,看家的往往是一条狗。记得刚从别
人家里抱回猫啊狗啊,先要抓住它们的头颈,绕着家里的桌子或者椅子的腿,绕
转三圈,这样它们就乖了,就认定了这个新家,就不会乱跑了。
我家的狗叫阿黄,张燕家的狗叫阿花,它们也是耳鬓厮磨的亲密朋友。每家
每户会养几只鸡,鸡生蛋,蛋孵鸡,也能补贴一点家用。屋场一边搭一间草屋,
养一头猪,割草和摘梧桐树叶,是我们孩子放学后必做的家务。过年时杀了猪,
腌腊的猪腿,一直要吃到来年的夏收农忙。场前和屋后,是翠绿的竹园,清明前
后,竹笋会争先恐后地破土而出,竹笋炖蛋,是一道农家美味。
春暖花开,蓝天白云,田野里遍地是红花草。我背着草包,张燕提着竹篮,
我们欢快地来到田野里,我沙沙地割草,张燕蹲着挑马兰头。一看附近没有大人
注意,我会扑倒在田里,用镰刀大把地偷割红花草,快速地塞进草包里,上面用
草覆盖,而张燕主动帮我望风,看到远处有大人走来就提醒我。红花草,当时和
从河底罱起来的淤泥,混合在一起用来肥田的。那些茎老的红花草可以喂猪,那
些嫩的红花草可以食用。红花草,可以炒菜吃,也可以和米一起烧粥,还可以用
开水煮后晒干,是我和张燕津津有味的零食呢。
我们还有一样共同的爱好:看连环画,《三国演义》、《铁道游击队》、《
隋唐演义》等,把我们深深吸引了,使我们吸收到课本以外的知识。学校的图书
角,有几十本连环画,在下雨天的劳动课上,不用帮农民伯伯拾稻穗,也不用帮
队里的水牛割野草,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教室里看书。我和张燕,有几次在作
业完成后,相互掩护着在课堂上看小人书,不然被老师发现了,书是要没收的,
等到学期结束才会还给我们。那几本小人书,是我和张燕在放学后割草,二分钱
一斤,卖给别的大队的养鹅场,然后步行一个多小时到镇上的新华书店买来的。
十六岁以前,我和张燕的关系,可以用一张白纸来形容;同时,我俩的关系,
如同502 胶水粘合的一样,几乎是密不透风、牢不可破,以至于我们自己都深感
怀疑:老天爷是不是故意把我们安排在一起?让我们体会青梅竹马的情谊?当然,
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让我们明白,不但502 胶水有假冒伪劣,就是我俩的关系,
也终究要分开。
故事的发生,是从我十一岁那年,一次游泳开始的……
二、初潮让她惊慌失措
江南水乡,那村庄、炊烟、田野,构成一副美丽的田园风光。农村向外连接
的通道,就是河水、小桥和木船。虽然,农村里生活不富裕,但是,父亲常常骄
傲地说:“城里有城里的漂亮,农村也有农村的好处,比方说,空气清新,蔬菜
新鲜,起码那是城里人没法比的。”
城里的孩子,可能韭菜和小麦分不清楚,他们也无法理解,农村里的孩子,
喜欢油菜花,会胜过玫瑰花。当然,我没特别偏爱哪种花,只要是田里、村头、
路边开着的花,我都喜欢;而张燕就不同,她最喜爱的是蔷薇花。蔷薇花虽然身
份低微,其实也挺香的,而且容易扦活。春天时分,只要折一截蔷薇枝,随意插
在泥里,浇一点水,没几天,它就能长出嫩芽,没多久,它就开花了。感觉它就
像农村里的孩子,好养。
小河里随处停泊着几条农船,河荡里还长着茂盛的水花生,还有开着白色小
花的水葫芦。水花生和水葫芦,除了和红花草一样,可以肥沃良田外,还能捞到
岸上,喂养猪牛,可以节省很多饲料。在比较大的河荡里,用水花生围成一条长
龙,里面空着的一大片水面,就养红菱。在1980年以前,农村还是以生产队为单
位的,采了红菱,是分给村民的,并不拿到集市上去卖。在一些低洼地和坟地,
因为不能种植庄稼,就分给村民作为自留地。村民可以在水洼地里,种蒿白、茨
菇、荸荠等;在旱地,就种些萝卜、青菜、黄瓜、马铃薯之类蔬菜。在田野里,
我们还能到处看到,那些风雨无阻站岗的稻草人,它们就是“麦田里的守望者”。
一个小队,有三四个船房;一个船房,可以停歇二三只大的农船。船和牛一
样,也是农民的好帮手,所以,人们爱护船只,就像爱护子女一样。船房的屋顶,
是用稻草编结铺盖而成的,上面一层厚厚的稻草,是麻雀最喜欢的家。船房内的
那些粗长的毛竹,则是麻雀群居的地方,只要毛竹上有一个可以钻进去的洞,那
么,里面一定会住着好几只麻雀。村上淘气的孩子,经常会去掏鸟窝,只见他们
一把一只,会接连掏出几只挣扎的鸟儿,有时还能摸出十几个鸟蛋,那些鸟蛋,
基本上都分给小伙伴当场生吃了,我也吃过,有点腥味,也有点甜。
男孩子能引起女孩子们青睐的,通常是摔跤、爬竹竿和游泳比赛,并不是学
习成绩。谁赢了,准能赢来村上几个女孩子大惊小怪的拍手惊呼。在童年时代,
学习好,只能表现在每个学期都能得三好学生,另外在做作业的时候,会成为很
多学生抄作业的范本,这让我的优势荡然无存。虽然,我也喜欢和小伙伴们一起
玩,但我不喜欢和人比赛。我不参加他们的比赛,并不说明我的水平不如他们,
村上最调皮的摔跤王,有一次偷袭我,我照样和他一比一打了个平手。也许,正
是我不喜欢热闹的原因,除了张燕,并没有女孩子注意我,不管她是漂亮的,还
是一般的。当时,我并不感到郁闷,因为有张燕陪着我玩,这就够了。
村北有一座木桥,是由村上金木匠的祖上造的,桥墩是上等的红木,浸在水
中几百年不会腐烂变质。勇敢的几个小子,夏天游泳的时候,常常要从桥上跳下
去,看谁跳得远,在水中停留的时间长?我可能是没有这个胆气,也可能知道这
样跳下去有点危险,对身体不好,所以,从没尝试过,我一直选择在河滩上悄悄
地下水。农村里的孩子,几乎都是脱光了汗衫短裤,光着身子在水里扑腾。那会
儿,我们已经看过了《水浒传》的连环画,知道梁山好汉中,“浪里白条”张顺
和阮家几个兄弟,都是水中蛟龙,我们虽学不了他们的本事,但练好游泳本领,
至少不会被淹死。
唐家村的村西,是一条流水潺潺的小河,我们叫它西江。西江连着澄湖,虽
然在湖和河的连接处,澄湖养殖场为了防止湖中的鱼游向小河,筑了一道水中竹
帘,但那条江水里,还是有很多鱼儿,是我们放暑假后,钓鱼的最佳去处。西江
上没有桥,要到对岸去,需用船摆渡,但我有几次却用的另一种方法。我的爷爷
在村里养牛,有时牛要到对岸去吃草,我就骑在水牛背上过河,牛很乖的,涉水
过河,而我身上的短裤都没有湿。西江的拐弯处,有一片芦苇,那里有美丽的小
鸟,羽毛是彩色的,仿佛孔雀,但它体形很小,比麻雀还要小许多,我们叫它仙
鹃。听它们悦耳动听的唱歌,是一种享受。
天很蓝,水很清,天上飘浮的一朵朵白云,徐徐移动。外婆对我说:“那是
天上的神仙种的棉花。”有时,我和张燕在野外割草,会一起欣赏蓝天白云在水
中的倒影,张燕会说:“李明,你看,在地球的另一面,还有另一个蓝天。”我
会故意捡一块小瓦片,贴着水面扔出去,看着水面上划出的一个个水花,我会说
:“张燕,世界上只有一个蓝天,水里面的是假的。”张燕说:“不要,你不要
破坏它,你看这蓝天白云,多美啊!”当太阳落山的时候,灿烂的晚霞,映红了
西边的天空,也映红了我们的脸庞。我和张燕并排站着,意外地发现,居然她还
比我高一点点,两条乌黑闪亮的小辫子,辫稍扫到了我裸露的肩头,感觉有点痒
痒的。
十一岁的夏天,我和张燕读完三年级,刚放了暑假。快快乐乐的暑假,是我
们无忧无虑的童年,是最值得回忆的片断。那天下午,天气很闷热,知了在树上
不知疲倦地叫着,我和张燕用一根晾晒衣裳的竹竿,用竹枝去掉叶子,弯成一个
圆圈,绑定在竹竿的一头,去竹园里和屋檐下,找到一些新鲜的蜘蛛网,密密麻
麻地缠绕在那个圆圈上,循着知了的叫声,在树上找到知了的位置,悄悄伸竹竿
把知了粘住,回家后,用缝衣线在知了的身上打个结,把线的一头系在屋场前的
丝瓜架上,让知了在丝瓜架上安家,晚上可以饮叶子上的露水生活。
忙完了这一切,我觉得很热,汗水早把汗衫湿透了。我提议说:“燕子,我
们去游泳吧。”燕子,是我对张燕的另一个称呼,她的母亲也是那样叫她的。我
当时还小,并没有意识到这样叫她的小名,有什么不妥?不过,我发现,张燕挺
喜欢我叫她“燕子”的,当我叫她“燕子”的时候,她会清脆地答应一声:“嗳。”
张燕说:“听说有落水鬼的,就我们两个人,你不害怕吗?”我挺挺胸脯说
:“怕什么?有我保护你。”张燕笑了,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和一口洁白的牙齿。
她说:“那好,我陪你去游泳。”
到了河滩上,我先把汗衫脱下来,在水里洗了一下,放在河滩的青石上,然
后把短裤脱下,扔在了岸边的冬青树上,我高兴地扑向了小河。我们村上的孩子,
在上学之前游泳,男孩女孩都是光着身子下水的,并不避讳;上学以后,男孩子
还是脱光衣服游泳的,女孩子会穿着一条短裤下水,这是大人要求的,对于我们
小孩来说,并没有多想什么。
我已经在水中扑腾了一会,这边到对岸,也游了几个来回,可是,奇怪的是,
燕子并没有下水。张燕是从来不说谎骗人的,她今天怎么……?我回到岸边,正
在疑惑,忽然看见张燕怪怪的表情,好像有点惊恐,又有点害羞。我正要问她,
却听她在叫我:“李明,我好害怕!我……”我连忙从河里爬上岸,来到了张燕
的跟前,说道:“燕子,不是说好不害怕的吗?你怎么反悔了?”张燕一手捂着
肚子,一手指着地上,依然有点害怕地说:“我,我流血了。”我一看地上,果
然有点点滴滴的血迹,再往上看,原来那血,是从张燕的短裤和大腿上滴落下来
的。我问道:“燕子,是哪儿磕破了皮吗?我帮你看看,血是从哪儿流出来的?”
张燕紧张地说:“血,好像是从小便的地方流出来的。”我吃了一惊:“什
么?那里不是撒尿的吗?怎么会流血呢?”张燕惶恐地说:“我也不知道,这可
怎么办?”我说:“会不会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把肚子钻破了,血就流出来了?”
张燕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求援似地看着我,说:“我也不知道呀,就觉得
身上一阵热一阵冷,肚子也有点酸痛。”我说:“可能是你生病了,我陪你去赤
脚医生那儿看病吧?”张燕摇了摇头:“我害怕吃药和打针。”我说:“那我送
你回家吧。”
我穿上短裤和汗衫,扶着张燕,走进了她的家。白天,村庄里静悄悄的,大
人们都到田里出工了,村里只剩下老人和小孩。老人也是闲不住的,男的会修剪
树枝,或给自留地上的蔬菜浇水,或是在家劈柴;女的多是在缝补旧衣裳,有的
在编草鞋。小孩子们有的去钓鱼,有的去澄湖滩上游泳,有的去摸螃蟹,野得很,
用绳子也绑不了的,也就我和张燕,显得安静一些,可以在家呆上一天,也不觉
得闷。
我和张燕走进了她家的灶屋间,扶她在炉膛前的烧火凳上坐下。我说:“好
点了吗?”她说:“好像还在流血,短裤上粘粘的。”我说:“那你脱下来吧,
换一条干净的,我帮你去院子里收一条晒干的。”张燕脸红红的,说:“好,那
你帮我拿条晒干的,再帮我去房间里找点草纸来。”
我拿着短裤和草纸,飞快地回到灶屋间,看见张燕已经把短裤脱下来了,坐
在凳子上有点发愣。我递上几张粗糙的草纸,说:“燕子,你先把血擦干净吧。”
张燕接过草纸,并没有叫我回避,小心地擦拭着大腿内侧的血迹。我看到张
燕的大腿皮肤雪白,内侧有一团馒头似的鼓起,中间有一条缝隙,是粉红色的,
像嘴唇一样,里面还有血水在渗出来。我很好奇,原来女孩子撒尿的地方是这样
的,和我们男孩完全不同啊。小时候,我和张燕一起光着身子洗过澡,不过,那
会儿根本没注意,现在,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到她的这个地方,觉得女孩子的这个
部位,很神秘,也很美。那一刻,我觉得张燕长得真好看,浑身上下,散发着一
种光晕,我突发奇想,产生了一种想摸摸她的念头。
张燕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抬头笑着说:“不害臊!谁让你这么偷看了?再去
帮我拿几张草纸来,血还没止住。”我答应了一声,又飞快地拿回了几张,回到
张燕跟前,我蹲下身子,忐忑不安地说:“燕子,我来帮你擦吧。”我以为张燕
会拒绝,没想到她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喜出望外,连忙靠近张燕,
一手放在她的左腿上,一手仔细地帮她擦拭着大腿内侧的血水。我偷眼看了眼张
燕,她似乎很享受地闭上眼睛。可是,任凭我擦了一遍又一遍,又用了三张草纸,
她的血还是没有止住,只是很少了。我停止了擦拭,张燕也睁开了眼睛。我说:
“纸没了,血没止住。”张燕笑了笑说:“没关系。”我担心地说:“那血会不
会流干了?流干了血,你会死掉的。”张燕肯定地说:“我不会死的。”接着,
她又有点难为情地说:“李明,刚才你帮我擦血的时候,我觉得痒痒的。”我说
:“是吗?我可就挠脚底和胳肢窝会痒痒,原来女的和男的就是不一样。”
张燕说:“我想起来了,我妈妈那里也会流血的,是不是女的都要流血呀?”
我问道:“那你妈妈是怎么办的?”张燕说:“我看见我妈用一条带子,红
颜色的,对了,叫什么月经带,李明,你帮我去外面晾衣绳上看一下,有的话帮
我拿过来,我试试。”我到院子里一看,真的看到有一条红色的布带子,像男人
的领带差不多,两端还有细的系绳。我把它收下来,交给了张燕。张燕站了起来,
把红布带比划着挂在肚脐眼下,又转过了身,叫我帮她把布带系上。然而,当我
把红布带从她的腿下拉上来,塞到张燕的手里,她低头一看,“啊?晃晃悠悠的,
太大了!”张燕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我看着她线条流畅的后背和白润的臀部,
恍惚间想到了《天仙配》的连环画,觉得张燕就像那个美丽的七仙女,而我是不
是那个董永呢?倒没有这个念想。
张燕下身的血,终于停了。她穿上了短裤,虽然脸色有点苍白,但精神很好。
张燕一边洗着沾了血的短裤,一边说:“明明,谢谢你照顾我!”我笑着说
:“燕子,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新娘子!”张燕笑了,大概也想起了我们玩“过
家家”的游戏时,她总是我的新娘子吧?谁让我是她的新郎倌呢,照顾她,可能
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吧?
后来,我和张燕才明白了,原来她下身流血,不是生病,而是月经,是一个
女孩子开始走向成熟的标志。那天下午的流血事件,是张燕的第一次,也就是初
潮。我虽然懂得了这些,遗憾的是,张燕从此就不再当着我的面,脱下她的裤子
了,我也就不能再近距离地看她,并且帮她擦拭那里的鲜血了。幸好,我和张燕
都没有在意,哪怕当我们真正长大成人后,也从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彼此也没有
因此而影响交往的情谊。我以为会渐渐淡忘这件事,若干年后,当我结婚了,发
现妻子并不是处女,我的心里分明想起了张燕,想起我是第一个看过她身体全部
角落的男人,也许我的心里,涌上了庆幸和愧疚的复杂情绪。当我听说张燕后来
离婚的消息后,更是如打翻了五味瓶,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经历了这个下午,我和张燕的关系,更亲密了一些,丝毫没有因此产生拘谨。
在家里上茅坑的时候,我或者她忘了带草纸,就会叫唤着对方帮忙把纸送来。
就是大人听见,也没觉得奇怪,因为在他们眼里,孩子嘛,关系要好一点,
相互照顾一点,这是很正常的。这个下午,在当时看来,并没什么特别,只是两
个孩子之间,天真无邪的一次面对;可是,有谁想到,它的影响却是深远的。有
一个秘密,一直藏在我心里:自从我成年以后,直到后来张燕离开、我结婚、以
及和张燕的重逢,这个下午的镜头,一直闪现在我的脑海,张燕,也是我每次意
淫的唯一对象。但是,我从来没问过张燕,在她的心里,会记得这个下午的情景
吗?
十二岁,我四年级,我的奶奶去世了。别人的哭声,我已经不记得了,唯独
张燕的满脸泪水,我一直记忆犹新。奶奶的去世,使我知道,人的生命,是有终
点的,我们每个人,都逃不了一死。另外,奶奶的永远离去,在我金色的童年,
留下了哀伤的一笔。
转眼间,我十三岁了。考完试,放了暑假,这就意味着,我要结束值得骄傲
的小学生活了,下半年,我就要去上初中。张燕依然和我在一起,我们将去同一
所初级中学读书。在小学的最后一个暑假,我感觉到了时光的飞快流逝,但也觉
得美好的未来还很漫长。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暑假,父母居然瞒过了我,为我订了一门小亲。攀
小亲,是江南农村里的一种旧俗,在1990年之前,也就是“自由恋爱”没有大力
提倡之前,这种情况非常普遍。大人早早就给自己的孩子,说下了亲事,真所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子双方有的事先并不相识。订亲以后,他们大多数
没有变化,到了结婚年龄,就去领结婚证办喜事了,极少数有了自己相中的人,
就把原来的亲事退了。而我这个所谓的未来“老婆”,我本来和她是素不相识的,
媒人怎么会把她介绍给我的父母,我也不得而知。有趣的是,前几天,我竟然无
意中认识了她,可以说,她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和张燕的聪明乖巧,完全是另一
种姿态。认识她以后,使我懂得,女孩子啊,就像天上的云彩,也是千姿百态的。
当我得知父母为我攀小亲的事情,既没有高兴,也没有反对。我知道那相当
于是一种“预约”,以后会发生什么变化?我将和谁结婚?这是现在无法预测的。
所以,至于我的“对象”是谁?她长什么样?是什么样的性格?我是一点也
不关心的。
暑假里,孩子们最喜欢的活动,是钓鱼,我也不例外。天刚亮的时候,我们
就起床准备钓饵。先把菜饼捣碎了,放在碗里,再放入面粉,面粉的比例要比菜
饼多一些,这样的食饵更有粘性,不易松碎。然后倒入水,搅拌调和了,再倒入
几滴菜油,用手反复地揉捏,捏成鸡蛋大小,干湿比例适中的食饵,用纸包住,
放在口袋里。我们钓鱼,一个人要用两根钓鱼竿,所谓“一荤一素”,荤的是用
菜饼和面粉做的食饵,素的是用蚯蚓作诱饵。在场地阴暗湿润的地方,翻开砖头
和石块,会出现很多红色的蚯蚓,或者在湿地里挖掘,也能找到许多红蚯蚓。用
蚯蚓作诱饵,可以钓鲤鱼、鲫鱼、黄鱼,还有一种叫“乌阿鱼”的彩色小鱼;用
菜饼作诱饵,可以钓更多的鱼,有鳊鱼、鲤鱼、鲫鱼、黑鱼、鲃鱼等。鲃鱼与河
豚鱼的形状极其相似,一般人很难分辨,而河豚鱼是有剧毒的,所以,我们钓到
也不吃它的,但它却很好玩,用它的肚皮在地上磨,它的肚皮会鼓起来,体积涨
得很大。
钓鱼,我是一把好手,一天钓五六条鳊鱼,那是太容易了,最多的一天,我
从早上六点到下午三点,就钓上来三十三条鳊鱼,每条都在一斤左右,两根钓鱼
竿轮流着往岸上甩鱼,把小伙伴羡慕得要死。这可是在四通八达的小河里,不是
在鱼塘里。我们都知道鱼是活的,它是要游动的,其实,鱼也是很笨的,它们中
间有一条在一个地方吃到了食饵,它们就锲而不舍地围聚在那儿,守候在那儿,
并不离开的。因此,我接二连三地把鱼钓上岸,而距离我二米左右的钓鱼竿,他
们的浮头却少见动静,一天也就钓个几条鱼算不错了。鱼多了吃不完,基本上都
是送人的,左邻右舍,三亲四戚,每家都送上一两条。那时大家都穷,买盐也要
算计的,能省则省,所以,我家是不腌鱼的,钓得多了,直接就送掉了。张燕就
在我家隔壁,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家有鱼,当然少不了她家的。
吃中饭,有时是家里人送过来的,有时是自己回家去吃。如果是自己回家,
为了方便,通常不把钓鱼竿拿回家去的,而是把它藏在水稻田里,或是毛豆丛中,
也有的塞在河岸边的水花生下面的。那天中午,一起出来钓鱼的伙伴先后回家了,
我是最后一个想回家吃饭的。我把两根钓鱼竿收上岸,塞在了田埂边的稻田里,
如果不仔细看,一般很难发现的。
吃过饭,我回到了西江的东南角,也就是上午钓鱼的地方。让我想不到的是,
在那条田埂边,却找不见我的钓鱼竿了。小伙伴们是不大可能偷我的鱼竿的,因
为每个人用的鱼竿的长短和新旧颜色都是不同的,一拿出来用,就可以认出来的。
大人一般也不会拿,他们捕鱼用渔网和鱼叉。那我的鱼竿,到哪儿去了呢?
我站在田埂上,一筹莫展。
正在这时,我看到有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向我走来,她梳着辫子,额
头是一绺飘逸的留海,脸蛋红扑扑的,模样很清秀,她的手里提着篮子,篮子里
是满满一篮鹅肠草。我问道:“你看见我的钓鱼竿了吗?”她笑吟吟地说:“哦,
是你的呀?我放好了。”我连忙问道:“你看见啦?你放在哪儿了?”她不急不
忙地说:“别急嘛,我去给你拿来。”我跟着她,向前走了几块田,她弯下腰,
从田埂边提起了两根钓鱼竿,歉意地对我说:“我不知道是你的,我以为是谁忘
记在那儿了,就想拿回家给我弟弟用的。”我高兴地接了过来,连连道谢:“谢
谢!谢谢你呀!”她却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把你的钓鱼竿拿走了,你会
怪我吗?”只要钓鱼竿回来了,我哪里会怪她?我笑嘻嘻地说:“没有怪你,真
的!你是哪个村的?叫什么名字?等我钓到鱼了,我送你两条。”她笑了,笑的
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睫毛忽闪忽闪的,样子很可爱。她说:“是真的吗?
你说话要算数。“我笑着说:”那当然!君子一言,马……马什么难追!
“她又笑了,抿着嘴唇,扬着眉毛,既羞涩又有点开心的样子。她偷偷笑着,
说:”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一向自负学识“渊博”、出口成章的,这在村上的小孩子中间,我确实要
比他们胜出一筹,没想到今儿却在一位女孩子面前现了丑,我有点不自然起来。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难堪,笑笑说:“我是邻村的,我叫林琴花,今年十四岁,
下半年就要读初二了,我家里养了几只鹅,所以,我要出来挑鹅草……”后面的
话,我不记得了,当她说到她叫“林琴花”时,我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林琴花?
她不会就是我未来的“老婆”吧?我听父母亲说过,他们给我攀小亲的那家,
就在邻村,姓林,林家的女儿叫林琴花,比我大一岁,难道真是她?如果是她,
倒也不错,她笑的样子,她说话的声音,让人感觉真是舒服。只是,如果张燕知
道我攀了小亲,心里也开始想了别人,会不会和我生气,不理我了?我心里想着,
却没有说话。
林琴花见我提着鱼竿,呆呆地出神,就笑着说:“我把鱼竿还给你了,我也
要走了。”我那时一时兴起,没想那么多,脱口而出:“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她笑了:“那你说呀。”真叫我说了,我反倒有点吞吞吐吐起来:“我,我
……”
她笑着说道:“你是男的呀,男人怎么能那样害羞呢?有话就说嘛。”也许
受到了她的激将和鼓舞,我壮着胆说道:“我叫李明,是唐家村的,今年十三岁
……”
还没等我说完,只见林琴花“啊”的一声惊叫,一手捂着脸,转身就跑!果
然是她,我的“对象”!我在她后面喊道:“你别跑呀,我不追你的,钓了鱼我
给你送去呀!”她一边跑着,一边回应着:“不要你送!不要!”一溜烟功夫,
她就跑出很远了。
意外见到了我“攀小亲”的对象林琴花,当时在我的心里掀起了波澜。张燕
的可爱,我太熟悉了,我觉得她和我的亲近,既是邻居,又是好朋友,是理所当
然的;而林琴花呢,是另一种可爱的模样,是我原来不熟悉的。如果把张燕比作
蔷薇花,那林琴花是否可以比作向阳花?可林琴花为什么一听到我的名字就跑了
呢?也许,是她看不上我吧?不过,这些念头,也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罢了。
找对象,尽管当时我们已经接触到了这样的词汇,可对于还是孩子的我来说,
它所包含的内涵,毕竟还很遥远。哎,想那么早干吗呢?不是白白牺牲脑细胞吗?
三、陆老师对我的性启蒙
这个暑假里,我的一位叔叔又生病死了,是胃癌,在当时可说是不治之症。
他不是我的亲叔叔,他是我爷爷的姐姐的儿子,也就是爷爷的外甥,是我的
表叔。
这位叔叔会杀蛇,在他生病期间,他会捉没有毒的青蛇,把蛇剥皮开膛洗净
后,切段清蒸,请很多小孩去尝,据说味道很鲜美,我没吃。虽然,我知道这青
蛇不是《白蛇传》里的青蛇,但我们这里把它称作“看家蛇”,哪家有这样的蛇
现身,是很吉利的,杀了它,潜意识里,感觉有点残忍吧?
玩耍的时间总是感觉很快,我们还没有玩够,就得背上书包去上初一了。这
是一所农村初级中学,距离我们的村庄很远,每天上学,要步行将近一个小时,
要穿过四五个村庄,还要走过好几座桥,以及田野里那一条条乡间小路。早晨,
路边的草丛沾满了露水,等我们走到学校,跑鞋和裤脚往往都湿透了。我和张燕
依然是每天结伴而行,也依然在同一个班级,但不是同桌了。对于知识的渴求,
使我们忘却了走路的辛苦,我和张燕的成绩,依然在班级里名列前茅,甚至,她
比我要更优秀一些,因为,她每门功课都很出色,而我上了初中后,对于新接触
到的英语,学得有点吃力。
开学还不到一个月,我身上发生的一件事情,却让我陷入了惶恐之中,而且,
这件事情,我羞于向外人启齿,包括平时和我无话不谈的张燕,我也没有向她透
露半点情况。我感到了紧张、迷惑和忧虑,我的成绩也一下子从第三名,跌落到
了第八名。发生在我身上的变化,引起了我的班主任,也就是那位年轻漂亮的陆
老师的注意。
陆老师只有二十出头,圆脸,秀发披肩,戴一副眼镜,很娇小的样子,身高
一米六左右,比我们这些学生大不了多少,不像是个老师,更像是个姐姐。听说
她不是师范毕业分配来的,她是代课老师,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也没找到别
的工作,而这所初级中学正好需要老师,于是经人介绍,就到这里当了一名语文
老师。她来这所学校已经两年多,我们这一批,是她接手的第三届初一新生。
我的作文写得不错,在小学就受到过老师的表扬,还在全乡的作文比赛中得
过第二名。进入初一后的第一篇作文:《我的暑假生活》,同样引起了陆老师的
关注,她的评语很长,我特别记住了“再接再厉”四个字。陆老师还在第二次的
作文课上,抑扬顿挫地朗读了我的作文,害得我既兴奋又很难为情。
开学后的半个月,有一天夜里,我半夜醒来想小便,觉得腿间粘糊糊的,很
不舒服,拉亮电灯一看,原来短裤湿了。起初,我还以为是尿床,可自从十岁以
后,我就基本不尿床了呀,今晚怎么又?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大了点呢?我脱下
了短裤,感觉很不对劲,一是觉得小腹有点空荡荡的,二是这短裤上的好像不是
尿,手碰了都觉得粘手,怎么像浆糊似的?
我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有点害怕,这短裤上的,如果不是尿,那会是什么
呢?这肯定是从我小便的地方流出来的,感觉怪怪的,会不会影响身体呀?我可
从来没听父母亲说起过,也没听小伙伴们讲过,在课外书上也没看到过类似的介
绍,男人撒尿的地方,还会在睡梦中流出这种东西吗?我忽然想起张燕,想起她
那天下午流的血,她们女孩子有月经,难道男人也有月经吗?可为什么我身上排
出来的,不是血呢?
不但这一晚没有睡好,以后的每次睡觉,我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又会不知不
觉地流出这种玩意。所幸半个月过后,那像浆糊的东西,没有再从我的体内排出
来,虽然松了半口气,可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由于夜里没有睡好,脑子里又胡思
乱想的,整天神思恍惚,我的记忆力明显下降,白天也会感到很困,甚至发生了
在课堂上打瞌睡的特别事例,让全班同学都哄堂大笑,搞得我很没有面子。
还有更让我无地自容的事,最近几天夜里,我在做梦的时候,竟然产生了荒
唐的念头。因为一墙之隔,就是张燕的卧室,我梦想着在墙上钻一个洞,偷看她
睡觉;或是在地下打个地道,通到她的床下,晚上可以偷偷爬出来,摸摸她的脸
;甚至还梦见我和她在一起上学的路上,我出其不意地抱住了她,任凭她挣扎也
不放手……可是,真的到了白天,当我和张燕并肩行走去上学的时候,我却什么
也不敢想,我的心里不断地责骂自己,觉得自己夜里的梦,非常肮脏可耻,真是
玷污了我和张燕纯洁无暇的友谊。
最糟糕的是,我一向引以为荣的成绩,也在大幅度地下滑,退步的速度,让
我自己都深感震惊,仿佛一下子从长江上游,滑落到长江中下游,那种落差,给
我心理上带来的阴影,让我寝食不安、坐卧不宁。每天上学和放学,我都不敢看
张燕的眼睛,我害怕她看不起我,哪怕是一丝讥笑的眼神,都会让我的自信心一
蹶不振,可我又不好意思对她说我的心事。那一段日子,我感到既苦恼无比,又
颜面扫地。
陆老师作为班主任,发现了我的情况,在一次放学后,把我叫进了她的办公
室。陆老师问我:“李明,你学习不是挺好的吗?最近一段我发现你有点退步了,
是不是有什么思想负担?希望你能告诉老师。”我看了看办公室里四五位老师都
在,又觉得我的事情有点秘密,一是不能公开讲,二是不能对她一个女老师讲,
就站在那儿,没有说话。
陆老师看我没有吱声,在门外又有我的同学在等我,她就温和地说:“李明,
这样吧,今天你先回家吧,回家以后呢,你把你的问题,你的心事,写在一张纸
上,明天交给我,让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努力解除你的思想包袱,轻松地投入学
习,好吗?”我很感激陆老师的细心和理解,她是我遇到的老师当中,最让我难
忘的,尽管她是最年轻,学问也不是最好的。
第二天,我把我的烦恼,通通倾吐在了一张白纸上。那时,我还是语文的课
代表,虽然最近成绩下降了,但并没有被撤职。在往办公室交作业本的时候,我
把我的纸条,夹在了我的作业中,一起交给了老师。陆老师看了我一眼,微微笑
着,什么也没问。我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下午有两节是作文课,陆老师又表扬了我的作文,还笑容可掬地说,要同学
们向我学习。由于我的成绩不是很理想,我感觉同学们的目光不再是敬佩,而是
很淡漠的样子,老师的表扬,带有了一点讽刺的意味,反而让我感到很不自在。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不能再退步了,我要努力学习,我要和张燕一样,站
在同班同学的前列!
作文本交上去的时候,老师趁着其他老师没注意,偷偷塞给我一封信,还轻
轻嘱咐说:“回家再看。”我心里很慌张,不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早上交给老
师的纸条,里面写满了我的心事,不知道老师是怎么看待的?如果老师因此看不
起我,我会感到很难过的。
回教室的时候,我故意去了一趟厕所,我想拆开陆老师交给我的那封信,看
看里面她到底对我说了些什么话?我拿出了信封,上面是空白的,没有写字,再
一摸封口,信并没有粘上,也就是说,我随时可以阅读。但我转念一想,还是把
信放回了口袋。老师让我回家去看,自然有她的道理,还有,我应当有理智控制
自己的好奇心,如果我这么随心所欲,如何下决心奋起直追,改变目前退步的状
况?
我和张燕的关系还是很好的,中午在学校吃饭的时候,我们常常把各自带的
菜,相互挟到对方的饭盒里。有的同学戏称我们是“早恋”,我们也一笑了之。
我们才初一,恋爱对于我们来说,那还在二万五千里长征之后。在家的时候,
我听说过有人给张燕说媒,说也要给她订下一门亲事,免得将来嫁不出去,没想
到,张燕回绝说:“不用你们操心,我不会嫁在这里的!”我知道张燕说的话后,
当时有一点失落感,至少觉得她,没有我喜欢她那样的喜欢我,也许她只是把我
当成是邻居或朋友吧?让我心里稍稍有点欣慰的是,哪怕我将来没有出息,也是
不愁找不到老婆的,因为,我已经有了预订好的“对象”,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个想法,在现在看来,是相当幼稚和自私的。
放学路上,张燕说的一句话,让我吓了一跳,她说:“李明,我看到你从陆
老师那儿出来,脸上红通通的,是怎么回事呀?”我想,坏事了,会不会张燕知
道我给老师写纸条的事了?要是被她知道了,要是她再传扬出去,我可就没脸见
人了!我掩饰着说:“没有什么事,可能是太阳晒的。”张燕笑道:“李明,你
说慌也不打草稿呀?又不是在操场出操,你呆在教室里,哪来的太阳光把你晒得?”
我回头瞧了张燕一眼,见她此时脸色绯红,就说道:“你脸上不也是红通通
的吗?
让我摸摸,你脸上说不定还烫手呢。“我伸手要去摸她的脸,被张燕用手一
挡,说道:”你再动手动脚,我就不理你了!你没看见有的男同学女同学,他们
从来不说一句话的吗?“我笑着说:”经常不说话,会变成哑巴的。“张燕扑哧
一声也笑了:”要是真变成哑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那可有趣了。“
回到家里,扔下书包,也顾不得做回家作业,我就迫不及待地拿出了那封信,
如获至宝地读了起来。陆老师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对我的疑问逐一作了解答。
她在信中说,我那天夜里短裤上的东西,不是浆糊,那叫精液;我夜里从体
内偷偷溜出精液,这种现象叫“遗精”;我梦想的偷看别人睡觉的想法,那叫性
幻想。
陆老师说,遗精是一个男孩开始走向成熟,在生理上迈出的第一步,一般发
生在13岁到18岁之间,以后还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是很正常的。陆老师告诉我,
我的所谓心事,其实每个健康男孩在成长过程中,先后都会遇到的,这一点也不
肮脏,她叫我千万要放松,不要胡思乱想,把主要的精力,投注在学习上,转移
自己的注意力,成绩自然会上去的。陆老师还建议我,如果还有不懂的地方,可
以继续问她,也可以问我的老爸,还可以去书店里买有关的书看。陆老师还说,
到了初三,会有一本《生理卫生》,专门讲述这方面的知识,到时候,我就会明
白的。
陆老师还希望我克服心理负担,轻装前进,她相信我将来会有所成就的!
我把两页信纸,反反复复地看了不下三遍,我如释重负,心里就像被打开了
一扇窗户,顿时亮堂起来。原来我什么问题也没有,我是健康的啊!可我有一点
疑惑的是,陆老师是女的呀,她怎么懂的那么多,了解的那么清楚?我把信纸塞
进信封,放到了枕头下面,心里在说:“陆老师,谢谢你!你帮我解开了谜团,
帮了我的大忙了!”
自从我明白,我不但身体没有问题,还从儿童向青少年跨出了里程碑式的一
步,我的心理就找回了自信,学习成绩,也像猴子上树一样,蹭蹭几下,立即就
窜上去了。看得出,陆老师也感到很满意,还对我特别关注,挑选我的作文,向
《小主人报》和《初中语文报》投稿,每个学期都有一两篇被录用,这使我成了
全校闻名的“小作家”。
陆老师是跟班的班主任,就是从初一到初三,她要陪伴我们渡过三年的初中
生活。初二的时候,在一节语文课上,陆老师说的一句话,我印象特别深刻。她
说:“同学们,作为学生,如果你们不能做到全面发展,那么,在学习的时候,
可以有所侧重,就是把你特别喜欢的课程,比如语文、数学、物理、英语等,或
者是你另外的爱好,比如美术、音乐、体育等,只要有一样就行,能更加刻苦努
力地学好,那么,将来呢,你一样能发挥特长,有所作为!”
初中的学习任务,确实比小学要繁重许多,我在小学时保持的绝对优势,上
了初中后,没有那么保险了,稍一松懈,就会滑坡。相对于小学,初一时,增加
了英语和政治;初二时,增加了物理和几何;初三时,又增加了化学。除了这些
主课,还有历史、地理、生物、中学生修养等必修的副课。由于我的英语和化学
成绩一般,我的成绩只能保持在中上游。
初三的时候,果然如陆老师所言,我们学到了一门新的知识:《生理卫生》,
关于生理方面的书面知识,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接触到,同学们都兴致勃勃。在拿
到书的第一天,我们就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很多困扰在心中的疑惑,也终于豁
然开朗。不过,到老师来上课讲解的时候,我们却又默不做声了,男同学都嘻嘻
哈哈地笑着,女同学则一律难为情地低着头,有的还埋头趴在课桌上。但我相信,
这本书,对于正处于青春发育期的我们,真是太重要了!因为我们,不可避免地
关注着自己身体的变化,无论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一定偷偷地翻看了不知多少
遍?男同学声音变粗,下身还长出了,有时还有遗精现象;女同学出现了月经,
乳房也悄悄地丰满起来,下身同样出现稀疏的……关于这些生理上的疑问,在这
本书中,基本可以找到答案。
有位作家曾经说过:“人生的道路虽然很漫长,但紧要处往往只有几步。”
是啊,何止是几步,有时,仅仅一小步,就可能影响整个人生。初三的下学
期,也就是我十六岁的上半年,发生了让我终生难忘的事情。这件事,在我的成
长过程中,影响实在太大了,直到今天,我还不知道是对是错,是祸是福?
那年的四月下旬,田野里的油菜花开得正艳,那份耀眼的金黄色,和绿油油
的小麦相映成趣,十分的赏心悦目。蜜蜂和白色的蝴蝶,在菜花丛中飞舞。有时,
在我们上课的时候,蜜蜂与蝴蝶,会从窗户飞进来做客,在教室里轻盈地飞舞,
顿时给我们昏昏欲睡的课堂学习,增添了几许笑声。还有两个月,我们就要参加
中考,离开这所学校,同学们也将各奔东西。为了调节紧张的学习,一个星期六
的下午,学校组织全体同学去镇上的电影院看电影,影片的名字叫《高山下的花
环》,还布置了一道作业,要我们看完电影后,每人写一篇观后感。
我们那时读书,星期六下午和星期天是放假的,难得有机会去看电影,可以
喘口气了,我和同学们都很高兴。然而,当我和张燕有说有笑地走到校门口时,
陆老师叫住了我,说星期五的语文测验试卷还没批,希望我能留下来帮她批一下。
学校里有很多老师都是这样做的,他们会叫班长或者学习特别优秀的学生,
帮他们批改作业和试卷,因为这是在农村的中学,老师们家里都有农活和家务,
没功夫批作业,叫学生帮忙一下,好像也成惯例了。看着同学们兴高采烈的样子,
我心里有点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
办公室里只有陆老师和我两个人。这个办公室,我每天都要跑几趟,倒也熟
门熟路,来去没什么拘束了。虽还是春天,但天气暖洋洋的,气温有二十几度,
下午的太阳更显得热烈,站在阳光下几分钟,脸就会被晒红,衣服也会被晒烫的。
记得中午的时候,有的同学用放大镜聚光,照射地上的一根火柴,一会儿就
哧地燃起了烟火,有时趁着旁边的同学不注意,聚焦在同学的手腕上,瞬间会烫
得同学惊叫起来,嘘嘘地把手直甩,严重的还会留下一个黑色的斑点。
陆老师在一件花衬衫之外,穿了一件编织的毛衣,显得很精神。衬衫的料子,
大约是的确凉,那年头很流行,夏季穿着会感觉很凉快;那毛衣是白颜色的,曾
经看到陆老师在课余编结过,当时我还想过,这件毛衣很好看,谁穿上都是很漂
亮的。陆老师的下身,是一条宽松的咖啡色长裤,叫什么喇叭裤,上紧下松的款
式。我注意到她的胸脯鼓鼓的,不知怎么的,我想起了一句诗:“横看成岭侧成
峰,远近高低各不同。”陆老师戴了副金边眼镜,很秀气,浑身散发着一种书香
气质。
陆老师给我倒了杯开水,交待我说:“李明,我这已经批了你的试卷,你考
得不错,98分,尤其是作文,通篇流畅,词汇丰富,我只扣了两分。你把这些试
卷的前面部分都批了吧,留下后面的两大题,就是分析文章和作文,由我来批。”
我答应了一声,把试卷摊在面前的桌上,刷刷地批了起来。
我们班级一共三十五个人,试卷的前半部分,是看拼音写词语、组词、填空、
判断题、造句、默写古诗等试题,很好批的。当我批掉差不多有一半的时候,忽
然觉得室内的光线变暗了,回头一看,只见陆老师把门关上了,一边向我走来,
一边说:“有风,把试卷要吹乱的,关门好。”我倒是没觉得风大,此时正是春
天最美的时节,微风拂面,感觉蛮舒服的,陆老师把门一关,倒似把春天关在门
外了。我没有多想,继续低头批起了试卷。
陆老师说:“李明,你怎么不说话?”我说:“我在批考卷,说话要分心的。”
陆老师笑道:“说话是动嘴,批卷子是动手,说和做是可以结合起来的,就
像你们上课的时候,眼睛望着黑板,手里却在拿着铅笔橡皮做小动作。”我把视
线从卷子上移开,看了陆老师一眼,见陆老师笑微微的,就说道:“我口才不好,
不会说话。”陆老师笑着说:“口才不好,就更要多说话,美国总统罗斯福,小
时候还是口吃呢,多说话,克服心理压力,口才就能练出来了。”老师的话,在
我们学生的眼里,就是权威。有时,我们对老师的尊敬,更胜于对自己的父母。
我觉得陆老师懂得真多,好像什么都知道。我说:“可是,我们中国不是有
句老话,叫言多必失吗?意思是不是讲,话说得多了,口才没练好,反而容易得
罪人?”
陆老师笑道:“你能有自己的想法,不人云亦云,很好啊。”
我说道:“我觉得时间过得真慢啊,真想快快长大,做自己想做的事。”陆
老师笑道:“小时候有小时候的快乐,长大有长大的烦恼。你现在还在学校里,
主要任务就是学习,思想比较单纯,等你踏上社会,你就会明白,做人是有很多
无奈的,并不能随心所欲,也不能太直来直去的,要懂得虚与委蛇的。”我有点
惊讶地说:“虚与委蛇?就是要假惺惺的样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吗?”陆老
师笑着点头,说道:“是的,就是这意思,你很聪明。”社会真的这么复杂吗?
如果连真话都不能说,那这个聪明,我宁可不要。
陆老师批了一会试卷,说道:“李明,你喜欢语文,作文写得不错,那你有
没有给哪个女同学写过情书?”我说:“没有,我没有早恋。”学校里是禁止早
恋的,不要说我没有,就是有,我也不会承认的。陆老师笑道:“我是问你情书,
不是问你早恋,我看到有位女同学经常等你一起走,所以问你一下,你不用紧张。”
我说:“真的,我没写过情书。情书,是否就是描写爱情的书?”陆老师扑
哧笑道:“情书就是抒发情感的信,它是所有文章中,最美丽最感人的,古今中
外的很多名人,比如马克思、列宁、巴金、徐志摩等,他们都写过优美的情书,
其实,只要是发自真心,普通的语言也能打动人心的。”我不明白,陆老师怎么
和我讨论起情书?陆老师大概看出了我的疑惑,说道:“你写作文也是一样,只
要倾注了真情实感,只要把你看到想到的,流畅地表达出来,就能写出好文章。”
我很感激陆老师对我的指点,我说:“我懂老师的意思,情书不是写出来的,
而是从心里流淌出来的,是吗?”陆老师赞许地点头笑了。
我埋头批着试卷呢,忽觉得耳边有温热的气息,我听见陆老师温柔地说:
“李明,快要批好了吗?”我感觉到陆老师正俯在我的肩头,她柔软的乳房,正
轻抵在我的背上,我感到了一种很微妙,又难以形容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她
挺拔的胸脯,使我的后背变得异常的敏感,我感觉她的体温,透过我的衣衫,悄
悄地传递到我的全身。我紧张得不敢呼吸,一动也不敢动。我不知道陆老师是有
意还是无意?但我不想一下子站起来,离开她那温暖的笼罩。
陆老师似乎没有察觉我的颤栗,她直起身子,很惬意地伸了个腰,自言自语
地说道:“天气怪热的,我把这毛衣脱了。”说着话,陆老师抓住毛衣的下摆,
往上就翻,毛衣翻到了她的头部,我看到她张开双臂高举着,毛衣挡住了她的脸,
花衬衫也跟着毛衣往上提,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腰,还有那个灵巧神秘的肚脐眼,
衬衫领口的两个纽扣没有系上,中间绷开着,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红色的胸罩,还
有胸罩内那条深深的乳沟。我感到口干舌燥,两眼喷火,我的脸在发烧,心里就
像烧烫的窑洞,热轰轰的,头脑也有点模糊。有一种强烈的好奇与冲动,摄住了
我的魂魄……